【散文】立秋(外一章)

2018-08-11 09:31:44 來源:臨汾新聞網(wǎng)   瀏覽次數(shù):

立秋(外一章)

吳曉波

  驕陽似火,大地流金。

  時間的指針準時準點指向立秋。一片樹葉顫抖了一下,一絲薄薄的涼意從樹根傳向樹梢,從樹梢傳向樹葉。田野的風一下子似乎活躍起來,從林蔭暗處竄了出來,大膽揭去寫滿三伏酷暑的日歷,迎出秋天瘦瘦弱弱的影子。

  陽光逐漸收斂火爆剛烈的脾氣,灼灼目光中流出溫柔一面,淌在臉上,有股清涼薄荷的味道。

  天空,一場黑與白的拔河比賽從未停歇,從日漸拉長的影子里,黑堅韌地咬著牙,一寸一寸收復被白占領的失地。

  蟬獨坐樹梢,尖尖細舌撥動著一根千年不變的舊琴弦,把一串串蟬鳴埋在樹葉之間,埋在山水之間,讓一個游子的思鄉(xiāng)情愫在泥土深處濃濃發(fā)酵,待到八月中秋,長出一枚紅月亮,掛在故鄉(xiāng)的樹尖。

  稻草人可以稍微喘口氣,松弛一下僵硬嚴肅的表情,露出難得的輕松笑容,低頭聽早收的稻茬在水底翻滾身子咕著泡,嫩嫩的晚稻秧苗梳理著柔柔的發(fā)梢。

  一夜之間,一場雪,讓棉花妹妹白了頭,從翠綠棉桃里跳出來,伸出纖纖細手,從陽光里淬取溫暖貼進母親手縫的過冬棉襖。

  蓮把心思在鄉(xiāng)村紙筏上靜靜鋪開,淡淡體香在紙面上蔓延,所有的喧囂與浮華都倒伏在柔軟腳下,一曲聲聲慢的詞牌,在塵世之間來回擺渡;一支蓮蓬,雙手合十,自悟自醒,參禪得道。

  母親的提籃日益豐盈,五顏六色,紅皮的山芋,胖胖的冬瓜,滿臉褶皺滄桑的老南瓜,被母親一籃一籃提回家,從炊煙里冒出久違的故鄉(xiāng)味道。

  父親的鐮刀卷起向外的鋒芒,退至檐上作壁上觀,在堅強的內心悄悄醞釀一場秋的暴動。

  我走進田野,站成一株稻谷,靜靜等待一場秋的呼喚。

月滿村莊

  一天的辛勞在寂靜中睡去。月出來了,明亮的眸子里蓄滿了愛,順著銀輝流下來,鋪滿了一地。

  村莊躺在如銀月色上,恬靜,溫柔,典雅,宛如待嫁閣中的閨女。窗臺上、屋檐上、瓦片上落滿了銀色片段,結上一層白白的霜,像是沉睡少女眉尖上盈滿的笑意。

  晚風一邊哼著搖籃曲,一邊用銀梳,順著稻尖上的發(fā)梢,把高低起伏的波浪卷給心愛的閨女梳滿頭。

  老井喘著均勻甜美的呼吸,把村莊過往日子里的歡聲笑語吸進肺里,藏在心底,珍藏成永久的記憶。

  母親弓身在溪邊浣衣,頭頂上的一片白更白,閃著青花瓷般潤澤的光。溪邊的垂柳倒映在水中,側著身子看著母親,看著,看著,一滴清淚淌下來,打濕了母親的臉。

  月光在池塘面堆集,越堆越厚,終于溢了出來,漫過塘埂,流進田野,喂飽了青蛙的肚子,張開喉嚨,吐出一粒粒金質飽滿的豆子,在銀色鏡面上,不知疲倦地翻滾著,跳躍著。

  鳥兒全部蜷縮在樹椏上,仰起脖子痛飲月光,這些飽含靈性的詞,明早就會從鳥語中變成歡快的歌唱。

  幾只懷春的螢火蟲從一部月光詞典里飛了出來,提著燈籠,在夜的黑板上寫滿“生機”兩字。

  夜越來越沉,沉得像一壇彌久芬芳的老酒,風醉了,趴在地上一動也懶得動。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靜靜生根發(fā)芽。

  如此美好時光,我擔心月光從我指尖溜走,披上單衣,走到戶外,腳步放得輕輕的,生怕把風吵醒。


     

責任編輯: 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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