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踏軍旅路
王友明
每逢八一建軍節(jié),我就會情不自禁憶起初踏軍旅路的往事,心底深處總有一股激情奔涌……
綠色的夢,從記事起就開始在心中縈繞。終于在一個嚴冬之日,我報名參軍,帶著父老鄉(xiāng)親的殷切囑托,加入了綠色方隊,圓了心中的夢想。
來到新兵連,沒有溫暖的住所,沒有舒適的床鋪,在簡陋的大庫房里,稻草鋪就的大通鋪上,一字兒排著十幾個剛剛走出夢境的新兵。
在這里,我們開始接受為期一個月的新兵訓練。冰天雪地中,練摸爬滾打,練舉槍瞄準,練投彈刺殺,練軍人的剛毅;在寒風刺骨的深夜,練緊急集合,練長途越野,練夜間搜索,練軍人的敏捷。新訓生活十分艱苦,加上業(yè)余時間挖地道、搞備戰(zhàn),終日精疲力竭。那時的伙食也不太好,大多時候吃的是大米摻雜小米的二米飯,米里有沙子,偶爾才能吃上一頓白面饅頭。那時,新鮮蔬菜幾乎沒有,頓頓不是白菜就是咸菜,最解饞的一次是吃野豬肉。據(jù)說,那是部隊的老兵上山打獵打到的一頭野豬,沒有舍得吃,送過來慰問新兵的。盡管野豬肉沒有煮爛,也有點咸,我還是一點兒也沒有舍得扔,囫圇吞進肚里。
在每日緊張艱苦的軍訓之余,指導員和排長經(jīng)常同我們這些新兵,聊家鄉(xiāng)風情,童年趣事;談新訓感受,人生追求;道從軍甘苦,戰(zhàn)友情誼,倒也苦中有樂,愜意無窮。漸漸地想家的煎熬變成了訓練的動力,思母的淚水化作了柔韌的汁液,融入全身。
一個月過后,佩帶上領(lǐng)章帽徽,神氣地站在照相機前,我第一次驕傲地說:“我是一名軍人了?!?/p>
新兵訓練結(jié)束后,我被分配到北京軍區(qū)駐臨汾某部。簡易土房前,有七八個老兵正敲鑼打鼓地喊著:“熱烈歡迎新戰(zhàn)友!”此情此景把我們驚呆了,這哪里是夢寐以求的軍營,分明一個“北大荒”!
排長樊俊勝似乎看出我們的神情,忙解釋說:“我們部隊正在初建時期,各方面條件都很差,同志們得過一段苦日子。不過,時間不會太長的?!?/p>
這里沒有水,吃和用的水要到幾里外的村莊去挑。這里也沒有食堂,在一家工廠的一間破舊石房里,有一張破舊的圓桌上擺著兩大盆面條、一大盤咸菜,這便是我們跨入軍營門檻后的第一餐。據(jù)說,這還是特意招待我們新兵的。
天黑時分,我們回到“營房”。就著小油燈,爬在“床鋪”上,我寫下了到連隊后的第一篇日記。同時,也寫下了對軍營的感受,對未來的暢想。那簡易土房的房頂東高西低,我正好睡在西面,早晨起床的時候,必須貓著腰穿衣服,稍不留意就會碰到房頂上的木頭。遇到雪雨天,房頂經(jīng)常漏水,我們只好或放上臉盆接水,或掛一塊塑料布遮擋漏水。聽著那叮當叮當、噼啪辟啪的“交響曲”,我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就是這樣的土房子,我們也沒有住多久,便搬進了帳篷。
有一天晚上,剛吹了熄燈號不大一會兒,寒風便呼嘯著刮了起來,鉆進東搖西晃的帳篷,鉆進我們的被窩。雖然帳篷里生著一個小火爐,卻無濟于事。半夜,戰(zhàn)友們都被凍醒了,只好穿上棉褲、棉襖,縮成一團,挨到天亮。我心里暗暗埋怨自己的“命運”不濟,到了這么個“白天兵看兵,晚上兵看星,吃的窩窩頭,點的小油燈”的鬼地方。
天剛蒙蒙亮,我便起了床。走出帳篷一瞧,呵,好大的雪呀!冷風裹著雪花,鋪天蓋地而來。遠處的山峰,近處的鄉(xiāng)村,眼前的帳篷,都籠罩在一片雪簾霧障里,依稀可見那簇簇枯草在瑟瑟發(fā)抖。我想,這或許是大自然給我們這群新兵上的第一堂生動的人生課吧。
那場雪下得很大。我們在帳篷前堆了兩個大雪人,用毛筆在雪人胸前寫下了八個大字:艱苦奮斗、建功立業(yè)。排長樊俊勝看到后,表揚說:“寫得好,這正是我們所需要的精神!”就是在這種精神的感召下,開春后,為節(jié)約建設(shè)經(jīng)費,我們自己動手,到磚窯廠拉磚,到沙場拉沙,全部是自己裝卸。蓋房時,從建筑公司請來大師傅,我們當小工,篩沙、淋灰、和灰、推車。說不透大家身上那股子勁兒緣自何處,干起活來,一個個都如猛虎下山。那時候,一個星期僅休息一天,可在我們的日程表上,從來就沒有星期日的記載。
我深知,這片土地隱藏著對軍人奉獻和犧牲的由衷期待!經(jīng)過艱苦奮斗,一幢幢嶄新的青色瓦房平地而起了。住進瓦房的那天,我們又是蹦,又是跳,高興極了??稍跉g喜之余,對帳篷卻又生出幾分眷戀之情。我們在瓦房前后,道路兩邊栽下了白楊、泡桐、垂柳、松柏,風中培土,月下澆水,用心血和汗水,把軍營裝扮得整齊灑落、美觀大方。當山西省人民政府授予的“植樹造林模范單位”的鏡匾掛在營門時,我們沸騰了!紛紛攝影留念、賦詩寫文,編織著一串串理想的花環(huán)。
許多年過去了,但初踏軍旅路的那些往事,那段艱苦的軍營歲月,卻刻骨銘心,難以忘記。那段艱苦的歲月,滿盛著酸甜苦辣,也滿盛著人間真情,不僅錘煉了我的意志,陶冶了我的情操,而且使我領(lǐng)悟到人生的真諦,創(chuàng)造了人生的價值。我始終認為:生命里有了當兵的歷史,一輩子也不會后悔!
責任編輯: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