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變態(tài)的蘩漪。
當初,眉戶團動議排《雷雨》,十人聞聽九搖頭?!独子辍肥遣茇耸昵暗某擅?,是中國話劇史的里程碑,一個地方小劇種,演出這樣的名劇,不是頭腦發(fā)燙嗎?
一向低調實做的眉戶人,居然就真把天捅了個窟窿。他們鼓搗出的《雷雨》既把持住不丟失原劇耐看、耐嚼的真髓,讓每句唱詞白語充滿內存空間,密織起潛臺詞經緯;又切實將話劇衍變?yōu)閯勇爯偠拿紤魬?,調動戲曲有效手段,絲弦管樂,板鼓梆鑼,扣子扣得緊,布局布得奇,給觀眾造成某種程度的必要心理壓迫,并且保持始終??催@種結實大氣的戲,有鏤心刻骨、入木鑿石之感,毛孔骨節(jié),皆大爽快。
以往眉戶舞臺的呈現(xiàn),表演是弱于唱腔的?!独子辍穮s既有戲,又有技,是唱與做、演戲和亮角的結合。戲的情節(jié)推進行云流水,轉折圓潤平滑,風格水靜花白,結構剝葉見筍,演員表演似樸素的手工藝,細針密線,描紅繡花。眉戶能有這種光輝的舞臺技術,這種潛質,確實為眉戶撐開了一片天地。一些不??磻?、不懂戲的人,也被《雷雨》強大的磁性吸進了劇場??春脩?,聽鄉(xiāng)音,真是一種精神洗澡。
眉戶劇《雷雨》的成功演出再次證明:藝術作品無分新舊,題材無分大小,只要戲技并茂,內明外潤,就會贏得群眾口碑。
劇本改編
劇本是戲劇這門綜合藝術的“一度創(chuàng)作”,為生發(fā)之源,作者要有無中生有、平地摳餅的本領。本子好與壞,直接決定劇目品質和存活率。為此,劇作家用字句如良醫(yī)用藥,要字字錘打,句句經營。巴蜀戲劇鬼才魏明倫曾戲說編劇與詩人:“寫詩如品茶,寫戲如吃藥。寫詩如游九寨溝,寫戲如造大寨田?!币谎缘榔拼虮咀尤说钠D辛。眉戶劇《雷雨》是京劇改編本,后經導演酈子柏再加工整理。酈子柏是中戲名教授,國內戲劇導演翹楚,他執(zhí)導的川劇《金子》,至今充滿視覺魅力。
話劇變戲曲,首先要面對“三一律”這個難題?!叭宦伞笔鞘兰o以來話劇慣常采用的模式,即一個戲的“時間、地點、行動”必須一致。像俄國戲劇大師契訶夫的《櫻桃園》《三姊妹》《萬尼亞舅舅》皆是這種框范的典型代表。美國戲劇家尤金奧尼爾也對中國話劇界影響巨深,他的《瓊斯皇》在曹禺劇作中可辨尋出印跡。話劇是活生活現(xiàn)的表演,牽動觀眾跟隨演員一同走進劇情,相信舞臺再現(xiàn)的真實性。戲曲則是虛擬寫意的表演,布景在演員身上。翻山越嶺,上船下樓,開門入戶,全在一招一式、一說一唱。話劇是再現(xiàn),戲曲是表現(xiàn),怎樣彌縫二者?作者巧用“脫胎不換骨,移步則換形”的辦法,在決不傷筋動骨、破壞原劇結構和人物關系的基礎上,合理刪減“魯貴”“周沖”的戲,使改編后《雷雨》的場景開皮見餡,干凈利落,既保留了原劇暴露凸顯人性隱秘的戲劇力量,又收攏了筆墨用心“唱詞”,盡顯選擇、壓縮、調控的高超功夫。曹禺說“一個劇本首先得有醬肘子,光有胡椒面不行?!比绻f“硬句子、硬詞”是話劇的“醬肘子”,那么“好唱詞”便是戲曲的“醬肘子”。戲曲唱詞最忌“水”,最忌沒蘊涵。現(xiàn)在的戲,唱詞普遍易犯的毛病一是不連貫,句與句之間缺乏邏輯關系,東一句,西一句。二是少層次,往往唱了幾句,是一個意思,原地踏步,架床疊鋪,情緒沒有向前推進,缺乏語言的動勢。三是不能深刻表現(xiàn)特定情景中的特定性格。當然,戲曲確實又有個好條件,盡管是水詞兒,只要唱腔兒好,便能遮住語言的瘡疤,使大家愛聽愛唱。眉戶劇《雷雨》創(chuàng)作的唱詞,比較精致,很有咬勁,某些地方筆觸能探到人物心理深處,徹底擺脫了話劇加唱的簡單變種。可以說,眉戶劇《雷雨》是“舊中有新、新中有根”,作者說得清楚,觀眾看得明白,戲劇色彩十分燦爛的好劇本。
反觀國內其他劇種改編演出的《雷雨》,鮮有成功者。尤其黃梅戲《雷雨》,作者試圖扭轉周萍陰澀晦暗的性格,讓他上場就與四鳳天真地大談理想和未來,而且很坦率地就對周樸園和全家人宣布自己愛四鳳,要帶她一起走。周萍性格的改動,使得所有人物性格都發(fā)生了錯位。周樸園對家人的剛愎自用、頤指氣使、強人所難、不容任何反對的性格特征就轟然垮塌,而這些是曹禺特意精心構設的,也是《雷雨》成功的基礎之一。作者打亂了原劇的縝密結構,卻又無力把打亂后的情節(jié)重新有機連綴成篇。兩相比對,我們更能看到眉戶劇《雷雨》的作者手段高明。同時又一次證明:在一度創(chuàng)作尚未完善之前,投入再大的二度創(chuàng)作力量也無濟于事。
舞臺呈現(xiàn)
如果說編劇是一度創(chuàng)作,那么導演就是二度創(chuàng)作的領軍人。高明的導演,總能在劇本劃定的框架內“寸山起霧,尺水興波”,盡顯強大氣場和人格魅力,這也正是藝術誘人的奧妙處。選擇年過八旬的酈子柏執(zhí)導《雷雨》,按說巔峰不再的老人很難應對一臺大戲,是擔了風險的。當然,酈導又有豐富的排戲經驗,他的年齡、經歷是對《雷雨》解讀把握的巨大資本,這些都能從舞臺的細節(jié)表現(xiàn)、情緒渲染、結構組控上體現(xiàn)出來。行內人知道,演這樣一個文化品位極高的戲,導演理解幾分,演員就演幾分;導演萌芽生根,演員抽穗揚花;導演能鬼斧神工,演員才能精妙外現(xiàn);難怪觀眾說眉戶劇《雷雨》有質感。這種質感首先來自導演嫻熟的節(jié)奏把握與準確的舞臺控制。節(jié)奏能使戲挺拔或塌陷,節(jié)奏感不能鮮明,觀眾的情緒就調動不到位;尤其開場戲不能一下子把觀眾帶入特定情境、特定人物關系中去,往往使整臺戲都走不出沉悶灰暗的陰翳。其次,眉戶劇《雷雨》還妙用了舞美與調度。話劇舞臺一般采用一貫到頂?shù)母唛T大屋,這樣的裝置壓抑、沉重、威嚴,眉戶劇則是大寫意,小寫實,局部實,整體空靈,在舞臺起半高的屋墻布景,保持空靈性和想象性,并且讓景在舞臺上動起來。例如:蘩漪跟蹤周萍到四鳳家,眼見自己昔日情人與四鳳茍合,妒火中燒,這時場上屋墻布景就被劇中人推來推去,將話劇的“景后戲”調到前臺演,產生出兩個視覺點。屋內的周萍、四鳳柔情蜜意,屋外的蘩漪翻江倒海,內心的仇恨層層剝蝕清楚。這個舞臺調度的妙用,產生出視覺的新鮮感,活了一場戲。再如:戲尾三個人的死,話劇是走暗場,眉戶劇卻讓花朵怒放的年青生命倒臥觀眾眼前,把將逝的生命變成慢鏡頭,放大美麗瞬間,讓人更加沉痛揪心。
一般來說,寫實的話劇不能說出人物心理,比較喜歡用懸念。戲曲則少用或不用懸念。戲曲最擅長讓觀眾看得明明白白而劇中人不知道,觀眾就看劇中人怎么表演,讓情緒蟄伏在且歌且舞的渲染里。例如:酈導讓蘩漪跟蹤周萍時身穿風衣,既是雨具又能當?shù)谰?,蘩漪回程時便能邊唱邊舞,把缺乏舞臺動功的《雷雨》很好地改變了一下面貌。當然,再好的導演也會有紕漏。例如:戲中的男聲伴唱用“炸”音來“震撼”觀眾的神經,與這臺戲風格不吻合。再比如:戲尾三人相繼死去,舞臺上突然漫天雪花,六月下雪,寓意周樸園斷子絕孫遭了報應。這個處理突兀而淺薄,把一個涵義豐富的大命題直接點破,撒了氣,實在是一處敗舉。能看出,眉戶劇《雷雨》還有一些榫卯處尚需時日細磨,這些微小瑕疵,絲毫不影響全劇的輝煌。
這次眉戶劇《雷雨》能橫空出世,還得益于音樂的推波助瀾,確實很給力。晉南觀眾一直有老眉戶情結,當年《一顆紅心》唱遍了村頭街巷、大人小兒。后來眉戶音樂大幅度改革創(chuàng)新,不少劇目聘請陜西作曲家擔當。在豐富音樂層次、增加旋律色彩的同時,不可避免喪失了一些老的元素,這就是人們普遍認為眉戶味不濃不純不好抓調了。這次的音樂創(chuàng)作突出了兼顧二者的用心。既鋪設層次豐富的音樂色彩,音樂跟著戲走;又能簡化到音樂骨架,滿足老戲迷的胃口,達到了一定品位的和諧。
表演藝術
演員是一臺戲的集大成者,所有幕后努力,都要通過演員表演呈現(xiàn)在舞臺上?!独子辍窛M共八個角色,性格各異,內心復雜,很不好“歪咕”。眉戶團敢“申”這個活,全仗了累日積攢的舞臺經驗,扎死寨,打硬仗,充分體現(xiàn)了“一棵菜”的整體精神。
許愛英是眉戶團的一面旗幟。三十年來,她塑造的人物形象很多都能存活下來。這次她在《雷雨》中飾演魯媽,拿出了表演干貨,贏得了觀眾滿堂喝彩。我甚至認為魯媽壓倒了她在《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中飾演的段喜鳳。那個角色雖然戲份重,但前面都是墊戲,到了段喜鳳病倒將亡時,才有了幾十大板唱腔的機會。愛英把感情蘊足,將段喜鳳積壓心底的苦水破堤噴發(fā),直唱得觀眾心中凄苦欲絕,悲憤不已。許愛英做戲有股子狠勁,往往劈面一刀,登時見血,令人解氣。
演員是一個用表演說話的職業(yè),有情無情,演得好與不好,真是有三六九等,這是件沒有辦法的事情。過去的戲班子常說:學得出來是碗戲飯,學不出來是碗氣飯。有些天資聰穎者往往不大費力就能把角色送上舞臺,讓人眼前一亮。但這樣的人又恰恰最不知道下苦,角色是雞公拉屎頭節(jié)硬,永遠止步于初演水平。另有一些演員開始沒光彩,可后勁沖,越演人物越閃光。愛英顯然屬于后者。她知道做演員就必須一刀一槍去爭功名,必須有死功夫,硬功夫,“死”的不行,就“活”不出來。例如:魯媽這個角色戲不算多,且“爆發(fā)點”在前,上場就與周樸園打了遭遇戰(zhàn),沒有鋪墊直接進入高潮。演這種戲,實力是試金石。愛英把魯媽掰開揉碎地琢磨,臺前幕后,有戲無戲,堅決生活在角色里,力求人物內心的行動線連貫。這樣演出來的魯媽準確、生動、細膩,是有根的,每寸肌肉都能透出表演的質感,令觀眾信服接受??梢哉f,許愛英在《雷雨》劇中是憑著刺刀見紅的表演,一場戲就把魯媽形象給墩住了。
縱觀國內一些大團演出的《雷雨》,魯媽多以善的面目出現(xiàn),愛英與他們理解不同,于良善中著了一色剛毅。試想,當年侍萍與周樸園在周家連生兩個孩子,可見他們不是偷偷摸摸,是公開透明的。而且周家是默許的。只是周樸園要娶門當戶對的小姐為妻,才引發(fā)了侍萍激烈抗爭。她當年如果委屈同意留下來做小,或許會改變自己命運?但“自尊”讓她與周家激烈碰撞被趕出家門。她沒有選擇讓孩子活命,而是一同跳江自殺。可見當年的侍萍何等剛烈?后來她才能把周樸園遞過來的支票撕碎。我認為許愛英很好地詮釋了曹禺筆下的魯媽,“剛”的一面抓的很準。應當說,魯媽是許愛英塑造眾多人物形象中最閃光、最成功的一個。當然,這賴于她是拿整個人在演戲。
潘國梁是眉戶團的另一面旗幟。曾經有人說他是山西戲曲界最能刻畫人物的男演員,我表示存疑。后與國梁接觸增多,才知道他是才長心細,精神世界豪華,條理清楚說話,干凈利落做事的人。特別是看到他塑造的人物形象個個鮮活在舞臺上,故知這個本事是“性中帶來”,來自“夙根”和“天授”。
國梁與許愛英一樣也善磨戲。蒲松齡說:“書癡的文章必工,藝癡的工藝必良”。當年,為奪“梅花獎”,國梁在《父親》中刻畫了一位有自尊的男子漢形象。為求表現(xiàn)人物的細節(jié),他三翻四抖地折騰。例如:在工地吃飯的戲,他設計碗中不慎掉下一片菜幫,下意識舉筷夾起來,細看看,又很不情愿扔掉。這本是個不起眼的細節(jié),但被國梁敏銳捕捉住放大到舞臺上,一下子就把父親攢錢為女兒看病的急切心情反映出來,勝過大詞豪語萬千。
俗話說:長袖善舞,多財善賈,做演員是有多大本錢做多大生意。國梁的“本錢”就是生活基礎厚實,心中有個“人海”,那是他刻畫人物取之不盡的源泉,也是他高出別人境界的原因。國梁的表演風格,青年是清朗俊逸,中年則瑰奇橫放。國梁善唱,嗓筒兒又脆又亮,濃汁厚味腔調中有股子奇清之音。他的咬字干凈清楚,字是字,腔是腔,先把字報出來,再使腔,這與晉劇名家丁果仙對唱腔的體會一樣。就是要把唱當成說,說當成唱,有字有韻,觀眾才能聽懂。京劇名家于魁智也說:“唱有三個境界:一是喊,二是唱,三是說?!北硌莸某墒焓切枰輪T的成熟。這次國梁在《雷雨》中飾演大資本家周樸園,無論從人物氣質、外部形象還是演過的角色,都難覓相似之處。國梁最長于刻畫鄉(xiāng)間人情農事的底層人物,演周樸園跨度實在不小。國梁是胸中有尺寸的演員,他在力求自己外形像的基礎上,死貼著人物內心不放松,做派不過不促,不溫不爆,大氣洗練,很有臺威。例如:周樸園與祭奠了三十年的侍萍猝然邂逅,侍萍有戲,又說又唱;周樸園無語,只是聽著。這種對手戲最難演。國梁用清晰的形體動作和臉部表情把周樸園由驚愕、疑惑、愧疚、同情到最后清醒、恢復理智一連串內心變化準確表達出來,觀眾透過演員形體行動看到了人物心理行動,明白了人物的愿望和意志。潘國梁的可貴,就是能讓每個人物形象都印上自己性格化的創(chuàng)作語匯。
趙梅在眉戶團的演員隊伍中,應該是無冕之王。雖然她沒機會沖擊“梅花獎”,但她擁有龐大的觀眾緣,我也十分喜愛這個靈氣逼人、渾身上下抬頭低眼都是戲的演員。趙梅戲路子寬,表演風格是“肝腰下鍋七八鏟,味道之美,就在脆性”。她塑造的人物甜美而有魅力,尤其狀摹人情細致入微,能提升人的審美高度。趙梅是最懂得演員要得大境界,須不斷地進行自我裝修的。她這次在《雷雨》中飾演抗爭精神與忌妒心理同樣熾熱的蘩漪,極具刺激性和挑戰(zhàn)性。俗話說:“要想咸,加點甜?!壁w梅把復雜的蘩漪分成兩個極端來演。前邊是性情峻嚴不易親近,花痕月片,壓抑隱忍;后邊則快節(jié)奏,高聲腔,愁頭恨尾,澎湃激昂,把蘩漪的絕望與變態(tài)演得很到位,盡顯舞臺的創(chuàng)造功夫,令觀者直呼過癮。趙梅演戲幾十年,滿腹的戲劇人物,始終不離一個“情”字。這也是觀眾最認可她的地方。
除以上三大頭牌演員外,《雷雨》中的其他演員也十分出色。賈福林的周萍挺拔清秀,略帶書卷氣。俗話說:“三裝不如一像”,賈福林的成功在“像”上。史兆江多年以演本分、詼諧的人物見長,這次卻扮演了低俗、狡詐、陰險、貪婪的魯貴,而且有模有樣。劉武斌的周沖天真純潔,張瑞的魯大海大聲武氣,渾身是工人硬漢的豪氣。尤其許麗君飾演的四鳳,形象氣質與人物靠近。雖然她演戲經驗不多,但乳燕呢喃語,小鳥啁啾歌,抒自性靈,來自天籟,演繹出生命的勃然之美,給觀眾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這次酈導為眉戶團排《雷雨》,確實帶來了一些先進的表演理念。目前戲曲表演藝術的發(fā)展,演員和導演都在自覺尋求一種“極致體驗”和“極致表現(xiàn)”的狀態(tài)。所謂“極致體驗”源自于影視話劇的生活化表演,意在打通表演者和觀賞者的隔膜,喚起對于真實生活感受的共同體驗。所謂“極致表現(xiàn)”源自于程式化程度較高的昆劇、京劇,強調提煉生活、美化動作的虛擬性表演。眉戶劇與南方的黃梅戲、越劇有類似之處,表演風格是真實性心理體驗和虛擬性舞蹈表演的雙向借鑒。今天的眉戶劇,需要在更廣闊的現(xiàn)代生活和更深邃的古典層面作新一輪的借鑒,因為“借鑒”應該與時俱進。
尾聲
今年,是臨汾眉戶團建團六十周年。從第一代眉戶人程跟虎、楊海生算起,至今已歷四代。現(xiàn)在團長接力棒又傳到潘國梁手中。
眉戶劇是山西的小劇種,只有兩個團。而臨汾眉戶團在全省卻又是響當當、硬邦邦的名團。與梆子戲不同,眉戶是“曲牌體”,比格律單調的“板腔體”靈動,旋律美,易識記,故很受群眾喜愛。建團至今,眉戶人守持著清風正氣,耐得住寂寞,經得起喧囂,重看“戲”,輕看“利”。特別是改革開放后,連續(xù)編演了《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山凹人家》《村官》《父親》等系列品質上乘的好戲,成為山西劇壇大牛。這次團慶,他們選中難度極高的《雷雨》作為獻禮,效果之好出人意料。欣喜之余,我們也看到了眉戶團的人才儲備厚實。與臨汾小梅花蒲劇團不同,眉戶團不是齊齊一茬子人出科,而是今天兩三個、明日三兩個撒種,待到放眼望去時,你會忽然發(fā)現(xiàn)也是山蒼樹秀、水活石潤。我們有理由相信,臨汾眉戶團憑借他們良好的人脈和實力,未來的幾年中都將處在極佳的巔峰期。
看到市級劇團在多方關照下,能夠艱苦卓絕掙得今天這個局面,心下慶賀的同時,又聯(lián)想到不久前觀看縣級劇團的幾臺戲,當時的心情壓抑、憤懣、悲涼,累日不得緩解。準確說,時下縣團水平與幾十年前比沒絲毫進步,甚至在倒退?,F(xiàn)在文化熱、節(jié)慶熱鋪天蓋地,爭奪名人,無中生有,很是熱鬧。奇怪的是,熱只“熱”在了皮上,戲曲、民間技藝這些與我們血脈相連、伴我們一路走到今天的文化內核還是冷的。智利詩人聶魯達說:“一個地方,一座城市,當她的文學藝術變成一個小圈子的事情,變成一部分人的嗜好,這個地區(qū)一定會變得野蠻起來?!必S富的物質時代并不一定會帶來豐富的精神生活。文化還需慢慢地“養(yǎng)”才會繁盛起來。如果我們理性、冷靜地看待和發(fā)展文化產業(yè),把有效的錢投資真正需要保護的文化項目上,我們可能把子孫輩要搶救稀缺文化的事提前做了。這應該是有遠見的文化投資,是最大的盈利。不然,我們將來建起漂亮的鋼筋水泥的文化外殼,拿什么文化來裝點呢?故此,我們真的應當敬重自己的民族藝術,敬重臨汾這片古土滋養(yǎng)出的水一樣茂潤的眉戶腔。我們能擁有臨汾眉戶團這樣的文化標幟,能不好好珍惜嗎?!王軍/文 劉丹/圖(作者系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副局長)
周萍與四鳳的私會戲。
侍萍與子女泣別。
周樸園登場。
【責任編輯: 高卓然】
責任編輯:臨汾新聞網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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