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為和張玉虎很熟悉,其實對他的了解很有限,需要再了解、再認識。這是我觀瞻《張玉虎印譜》的由衷感慨。
和張玉虎熟悉是因為我倆在上世紀60年代,是臨汾三中初65班的同學,相處相交的很是近乎。最讓我記憶猶新的是,我有一篇寫老師靈活教課的日記被學校選中,要出壁報,需要添加個題目。我一時愣怔,不知該用何語句為好,他張口就說出《同學的知心人劉志齊》。隨興一句解脫了我的窘迫,勝過我的冥思苦想。
三年時光,瞬間過去,大家就要畢業(yè)分手。畢業(yè)分手少不了要留影紀念,此時最為忙碌的是張玉虎,他自己布置暗室,為同學們沖洗照片,這對經濟困頓的我們來說,真是旱天降下及時雨!恰在此時,文革”爆發(fā),混亂中興起串聯,別的同學坐火車、乘汽車,進北京、下江南,張玉虎則和我等步行前往延安,美其名“長征”。亂過兩年,我們都回家種田。
再見到張玉虎是四五年后,他參加了工作,躋身于小鋼聯放映隊。那時農村的文化娛樂極度貧乏,能看場電影是很奢侈的享受,他干這樣的工作讓人青睞。能見到他是緣于我村的張文平和他是同事,請他來給父老鄉(xiāng)親放電影。他給村人帶來了歡樂,我臉上也平添了幾分光彩。
時光荏苒,一晃數年。又見時是同學聚會,要給老師奉送塊匾,他奮筆寫下:師恩浩蕩。后來更有意思,我搬進水車巷居住,他早已在此安居樂業(yè)幾年了。誰能說我和張玉虎不熟悉?然而,何曾想到熟悉的只是表面,而他的文化底蘊、精神情操,若不是看到他篆刻的這些風姿多變的印章,還真是一葉障目,不見真顏。
去年立冬這天,風吹云散,涼意初寒。我于明窗前觀賞張玉虎篆刻的印章,猶如徜徉進歷史文化的大觀園??吹门d味盎然,身心倍暖,早忘了已是冬天。初翻印譜不無擔憂,擔憂他會陷入自我重復的囹圄。篆刻和書法、繪畫同理,需要對藝術有自我獨到的感悟。感悟多了,才會成熟。成熟是好事,卻也是陷阱,往往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不是今日重復昨天,就是這方印重復那方印。藝術難就難在這里,一個藝術家怕就怕不成熟,怕也怕已成熟。不成熟,沒有自己的立足點;已成熟,會喪失自己的探求性。因而,藝術家必須不斷破繭、再破繭;化蝶、再化蝶。
篆刻亦然,若是突不破這個怪圈,即使號稱為家,也只是工匠而已。
我的擔心恰在這里。然而,閱鑒張玉虎的印章,不僅消釋了我的擔憂,還讓我對他刮目相看。欣喜他沒有拘泥于一隅,沒有偏執(zhí)于一端,更沒有陶醉于嫻熟的技藝坐井觀天。他的印章林林總總,花樣眾多,很少讓人有重復厭倦之感。因而,才看得我欣喜異常,才看得我神采飛揚,禁不住伏案敲擊,趕緊銘記自我的感興。
張玉虎的印章之美,全在于一個“變”字。刀法多變,或沖刀、或切刀,刀刀精到;章法多變,或平正勻落,或疏朗開闊,或綿密精細,或纖巧麗質,或拙樸敦厚,絕無定式;書體多變,甲骨文、鐘鼎文、石鼓文、隸書、篆書,紛紛亮相;字形多變,圓潤線、曲卷線、平直線、長筆、短筆,交替出現;留空多變,時用白文而留紅,時用朱文而留白,甚至一枚印章中白文、朱文錯落,留紅、留白比襯;僅就呼應的手法來看,也變化多端,要么對角呼應,要么并頭呼應,要么盤曲呼應,要么紅白呼應,真真是亂花迷眼,百看不厭。
沉醉其中漸漸穎悟,張玉虎的印章,猶如一席美餐,色香味俱全;猶如一尊雕塑,形神意飽滿。倘若要追溯這般成就的根源,那可就不是一句話說得清,這里有歷史風云,有文化積淀,有人生歷練,有切身體悟,他將這些集納一體,酵化穎變,揮灑于筆端,游刃于刀尖,于是方寸印章有了千古風韻,有了時新風姿。
張玉虎從傳統(tǒng)來,向創(chuàng)新去,直步篆刻藝術的高端。好個老同學,真令人為你喝彩! (喬忠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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