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旅行·人生

馮勛功

　　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是人生成長、修行的基本途徑，一個向內，一個朝外，一個關乎精神，一個在于實踐。在我看來，讀書是精神的旅行，旅行是身體的閱讀。

　　小時候，經(jīng)常跟著哥哥姐姐去放牛，纏著哥哥姐姐給我講他們書上的故事，然后展開兒童般天真幼稚的想象，在腦海中描繪那五彩斑斕、無比神奇的世界，也會偷偷地從他們的書包里尋找感興趣的書本，遇到不認識的字，就讀半邊，往往惹得大家一場歡笑。那個時候，讀書是躲避農(nóng)活的唯一辦法，旅行永遠圈在了田間地頭、村間小路，到過最遠的地方不過是5里遠的放牛的山溝。那里有清澈見底的小溪，有一汪會說話的泉眼，有成群的蝌蚪在水下穿梭……

　　長大了，上初中了，能讀到的書已經(jīng)不再是學校發(fā)放的教材，但課外的書也寥寥無幾，少得可憐。盡管如此，每一篇語文課文、每一節(jié)歷史故事，如同一道光，都能給我打開一扇通向過去和未來的門，照亮一片自己不曾去過的世界。對于旅行，我開始走出山村，來到了小縣城，童年的那條小溪已經(jīng)擴展成縣城的清水河，那個小小的神奇的泉眼已經(jīng)擴展成縣城有名的飲馬泉，距家5公里外的風景讓我癡迷地腳步丈量。

　　青春不期而至，我也求學遠行，來到了80公里外的他鄉(xiāng)。第一次得到了兄長的贈書，那是一本翻得快散的《平凡的世界》。打開這本書，孫少平、田曉霞，孫少安、田潤葉、孫玉厚、田福堂、孫蘭花、孫蘭香，金波、金秀，等等，一個個鮮活的人物走進了我的世界，與我身邊的人和事緊緊地融合交織在一起。我甚至覺得，那里面的每一個人都能在我的身邊找到原型，那里面的每一件事都在我的身邊發(fā)生過。每個人物的命運都讓我牽腸掛肚，每件事的悲喜都讓我感同身受，這本書培養(yǎng)著我的感情，激勵著我向上向善，成了青春成長的力量源泉，使我在每一個打工的白天不再迷茫，使我在每一個困倦的夜晚沒有迷失。旅行的地方已經(jīng)不再是故鄉(xiāng)的那座山、那條河，以及父親的老黃牛，更多是外出打工的窯洞、洋瓷碗，以及敲打窗戶的風雨。

　　人這一輩子不是活過多少日子，而是記住了多少日子，每一個被你記住的日子都將成為生命里不可復制的那一天。

　　有幸來到夢寐以求的大學，讀書這才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了自由。大學的圖書館，陪伴了我7年，從先秦的諸子散文到漢代的大賦，從唐代的格律詩到宋代的曲子詞，從元代的雜劇到明代的章回小說，從近代的白話文到現(xiàn)代的三部曲，從先鋒文學到反思文學，山海奇怪、秦風漢韻、魏晉風流、盛唐氣象，我泡在圖書館，盡情享受陽光從窗外偷偷溜進來，照進書桌上的愜意和溫暖。這般的日子，一直刻在心上，留在了習慣里。

　　在荷爾蒙爆發(fā)的年紀，旅行那是一次次最好的釋放。在平遙的古老街巷里，尋找那尚未遠去的晉商傳奇;在綿山的松柏叢中，找尋介子推的千年痕跡;在怒吼的壺口瀑布，感受一個偉大民族的精神氣質;在洛河岸邊，領略龍門石窟的帝王之氣;在五臺山，第一次感受到五體投地的虔誠;在嵩山少林寺，尋訪武俠小說中的少林絕學，完成自己與生俱來的俠之夢……這個時候，旅行是我讀書的印證，旅行的半徑已經(jīng)遠超500公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幸好，我來了!

　　工作了，讀書似乎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慶幸的是，我的工作離不開閱讀。枯燥的政治理論，我從中找到了話語體系、政治邏輯;有趣的小說戲劇，我看到了人生百態(tài)、社會眾相;晦澀的心理學，讓我透視自己的內心、觸摸自己的靈魂;名人傳記，映射著不一樣的人生，反觀自我的歷程。每一本書，在完善著我的知識結構，同時也撕裂著我的認知體系，在這對抗中，重塑著內心的平衡。

　　德國作家赫爾曼說，世界上任何書籍都不能帶給你好運，但是他們能讓你悄悄成為你自己。時至今日，讀書于我而言，更多的不是學知識，而是發(fā)現(xiàn)自己、認知自己。

　　有人說，讀書是向內旅行，去往精神世界;旅行，是向外讀書，探索宇宙蒼穹。2018年，我迎來了工作以來的第一次休假，于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出發(fā)了。西部，一路向西，8天5000公里，感受大美中國，感悟人生起伏，一路山水一路風，詩情畫意心中留。“水浸碧天同一色，白云悠悠去天涯”這是對青海湖的朝圣;“一縷秋風一壺茶，淡暖清歡最相宜”，這是對德令哈之夜的體味;“青山浮黛影，白云自悠揚”，這是對祁連山脈的崇敬……

　　《又見敦煌》忽然讓我心中一顫：在我們人生的刻度上，有多少個十年?屈指可數(shù)。而在歷史的長河里，十年只是滄海一粟。一曲駝鈴訴古今，萬里黃沙夢難尋。我在想，過去的很多年，也許很多時候，我們都曾虛度，但是有什么方式能讓我們擴大對現(xiàn)實世界和抽象世界的參與，我想也許只有旅行和讀書。

　　對于讀書，擺在柜子里的只是書，融進血液里的才是氣質。對于旅行，用鏡頭收藏的是風景，刻在心里的感動才是人生。讀書和旅行，應該是一種很好的生活方式，自我修行的最佳選擇。我希望每一個人都能總是在閱讀、始終在路上，不斷開啟人生新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