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睆奈矣浭麻_始,母親便開始教我背誦這首二十四節(jié)氣歌。母親說:“節(jié)氣是咱農人的命,從春到秋,播種、打理、收獲都離不開這二十八個字,記牢它,可以受用一輩子。”雖然那時我還不懂得什么時令、種收,不過,這幾句歌謠還是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在二十四個節(jié)氣中,我最喜歡立冬。每年只要天氣開始轉冷,我和弟弟便開始掐著手指數(shù)日子,盼望著立冬快點到來,因為這一天,照例是可以大飽口福的日子!立冬這天一早,母親便開始忙活,我和弟弟也一改平日睡懶覺的習慣,早早地便跟在母親身邊,幫忙舀個水、添個柴,好讓那盼望許久的美味能早一點吃進嘴里。
母親說,立冬是冬天的開始,從這天開始,天氣會一天比一天冷,要及早給身子補些溫熱,身子暖了自然就不怕冷了。母親用的食材大都是溫補的:羊肉大蔥餡的燙面大餃子、自家養(yǎng)的仔雞燉山菇、外加牛肉紅棗桂圓粥,無一不是溫熱大補的東西。
不過那個年代,家家戶戶的日子都不好過,即便是富裕人家,一年到頭也吃不到幾次葷腥。為了這頓豐盛的“立冬宴”,母親在本就不寬裕的日子上更是要精打細算好久。
經過一番忙碌,香噴噴的飯菜終于做好了!不等母親把美味端上桌,我們和弟弟便迫不及待地沖了上去,忙不迭地從鍋屜里抓起羊肉大餃子便往嘴里塞,然而還沒等嘗出滋味,便又被燙得捂著嘴、含著淚在原地跳腳。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肯把嘴里的肉餃吐出來,小心翼翼地細細品嚼后緩緩咽進肚里,然后再急忙到鍋里去抓下一個……等肉餃吃完,矛頭又指向了仔雞燉山菇和牛肉紅棗桂圓粥……看著我們的吃相,母親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等我們吃得再也吃不下了,母親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始吃我們剩下的飯菜。每當這個時候,我們便只有自責和歉意了:蒸餃子的鍋里只剩下籠屜,牛肉粥里也不見了肉絲,就連雞肉盆里也只剩下湯了!不過,母親對此卻絲毫不介意,微笑著端出早就熱好的窩窩頭,蘸著剩湯剩粥有滋有味地吃起來……天氣漸漸轉冷,又一個立冬節(jié)到了。今年,我早已采購好了各色補品,準備帶上妻子女兒一同回家。立冬節(jié)那天,我要親手為母親做一回立冬宴,然后再偷偷熱上幾個窩窩頭,也吃一回母親剩下的湯……
作者:于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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