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秋。
山菊開了,滿山坡一片光燦。黃的瓣,金的蕊,盈盈秋菊惹笑了云霞。
幾番秋風(fēng)秋雨,百花蕭疏,山野褪去遼闊的綠蔭,大地裸裎的脊背上,應(yīng)時的秋菊走來了。
“好個秋,天清氣爽,云斂日麗。”若沒菊,還稱得上飽滿的秋嗎?家鄉(xiāng)的山菊,清清麗麗地開著。奶奶站在村口,望一眼山坡,臉上掛滿了菊花般的笑容。
奶奶不知陶淵明,更沒讀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卻也獨愛菊。
一到秋天,漫山遍野,都開滿了菊花。山坡上,阡陌間,堤崗上,亂石中,都有菊花生長著,開放著。它們清清脆脆,不擇貧瘠與肥沃,開得淡雅又樸實。奶奶說,這滿坡的菊花哦,活脫脫一個個村丫。我有三個姑姑,小時候起名,奶奶都給她們起了菊花的名字。大姑叫菊香,二姑叫菊艷,三姑叫菊翠。村子里叫這菊那菊的丫頭真不少,有的干脆就叫菊花。
奶奶抓一把菊,又是瞅又是聞,而后告誡我們說,山菊開在鄉(xiāng)野,香味清淡,卻是入骨的。
我只看到菊花在山坡上開著,身著藍印花布的村丫,提著竹籃竄來竄去,汗珠滾落在菊叢里。分不清哪是菊花,哪是村丫;哪是村丫,哪是菊花。
奶奶將一把把菊暖在手心,真像一個個村丫,被奶奶寵著疼著。我一時迷惘,對奶奶說,山菊滿坡都是,怎為稀寶?不想,奶奶生氣地扯著老嗓子吼起來,你這娃懂啥,只是你不認識它。
那年,我告別了奶奶,離別了山鄉(xiāng),滿坡的山菊在記憶里遠去了。
20平方米的城鎮(zhèn)小院里,長滿了各色花草。郁金香、仙客來、金雀花、水仙、玫瑰、牡丹,還有高潔的蘭,文靜的竹,唯沒有菊。
翹企的春來了,明媚的春色走進小院。五顏六色的花朵,仰承高天歡笑。蓬蓬勃勃,滿眼生機。小院熙熙和和,芳馥怡然。此時人活著似乎既不需思考,也沒什么值得千辛萬苦去經(jīng)營。
熱烈的夏到了,嬌艷的花朵迫不及待地開放著。斜飛的鳥兒引頸一鳴,滴落一串清脆的歡歌。
瑟瑟的風(fēng)里,花兒都不知去了哪里,小院在冷秋里靜下來……又有了花兒的音息,那是奶奶夸過的花——滿坡的山菊花。村子里有個叫金菊的丫頭有事來我家,說家鄉(xiāng)的山菊正滿山遍野開著呢。奶奶還讓她捎來了菊花茶。
天又闊遠了,秋又朗潤了。像村丫一樣的山菊,在坡上淺淺地寂寂地開著,沒有春花的蓬勃,夏花的熱烈,“它香味清淡,卻是入骨的”。
“好個秋,天清氣爽,云斂日麗。”若沒菊,還稱得上飽滿的秋嗎 ? 卜慶萍
責(zé)任編輯:柏東麗
上一篇: 鄉(xiāng)村老年晨練隊
下一篇: 故鄉(xiāng)的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