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前后漫步于貢院街頭，那一街兩行如雪的梨花，構(gòu)成了如詩如畫的風(fēng)景，真的令我震撼真的令我陶醉!只有這時候，我才真正理解了唐代詩人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中那句“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含義與意境;只有這個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生活在黃土高原臨汾這座美麗的北方小城的無限魅力!

(一)

伴隨著和煦的春風(fēng)，我徜徉于繁華熱鬧的貢院街頭。忽一日，猛抬頭，一年一度的梨花開了，心里不由得又驚又喜!驚喜的是嚴冬已經(jīng)遠去，春天來了。

春天，這個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這個象征著生命意義的季節(jié)，是多么令人向往令人活力四射的季節(jié)啊!貢院街的梨樹大約有幾百棵吧，東頭的從平陽南街與貢院街交叉的十字路口起，一直延伸到師范大學(xué)門外，一街兩行，零零散散地擺滿街頭。最先向人們報春的當(dāng)數(shù)東頭十字路口的那幾棵，大約在春分前十來天，乳白色的梨花便開始綻放了。它先是露出嫩嫩的花蕾，三五天后便含苞欲放;悄悄地一陣春風(fēng)吹過，那羞羞答答的花蕾便大膽潑辣地開放了!緊接著，從東到西，街北邊的滿樹梨花便競相開放了。大概又過了十來天，街南邊的花蕾才慢慢悠悠地露了出來!這或許是溫差在起作用吧，因為路北的陽光充足且避風(fēng)，路南的受早春的寒風(fēng)侵襲，總是遲開些日子的。

梨花開放后的日子，我便于下午四五點鐘，“爬格子”累了的時候來到街頭，欣賞梨花。真是一天一個樣子。這時候，明媚的陽光下那滿樹的梨花，一朵朵一束束一簇簇一團團一樹樹，映入眼簾的已經(jīng)不僅僅是樹是花，在我的腦海里這樹這花已經(jīng)構(gòu)成了一幅幅流動的風(fēng)景畫：花影里嵌入了五花八門的商鋪，花影里留下了青春年少的紅領(lǐng)巾，花影里傳來了青年戀人的竊竊私語，花影里散發(fā)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幸福的笑聲，花影里穿梭著成群結(jié)伙的青年男女，花影里縈回著澆水剪枝拔草的園林工人們忙碌的身影……給這個北方小城增添了幾多魅力幾多活力!假若你站立于東頭或西頭，放眼遠眺那盛開著的梨花，那才叫個賞心悅目呢!雪白雪白的梨花蔥蔥蘢蘢中，或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桃紅柳綠;雪白雪白的梨花花蕊中，或飛來飛去忙忙碌碌的蜜蜂;雪白雪白的梨花花瓣里，或飛舞著五彩紛呈的蝴蝶;雪白雪白的梨花間，展翅高飛的燕兒麻雀……給這北方小城帶來幾多美麗幾多春的氣息!夜里忽然下了一場春雨，我牽腸掛肚正在綻放的梨花是否被稀稀拉拉的雨淋著了感冒了飄落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便來到街頭察看，還好，盛開著的梨花竟然毫發(fā)未損，還繁繁地掛在枝頭。原來，梨花兒開得正是旺盛期，任憑風(fēng)吹雨打，花自巋然不動呢!我特意來到菜市場外那片梨花林，雨后的梨花被洗刷的干干凈凈一塵不染。花瓣上滾落著晶瑩剔透的雨珠兒，反倒給雨后的梨花增添了另一番美色!這會兒，就連那疙疙瘩瘩彎彎曲曲粗粗拉拉的梨樹桿和梨樹枝兒，也變得別有一番風(fēng)韻了!過了三五日，街北的梨花開始敗落，開始長出鮮嫰鮮嫩的葉片。

又過了幾日，街南的梨花間也長出新葉。這時候的梨樹綠白相映生輝，顯得生機盎然!又過了幾日，葉片下忽然間結(jié)出了嫩嫩的幼小的梨果兒，這好像是在向世人宣告：梨花結(jié)束了自己的使命，梨果開始了新生!

(二)

我的梨花情結(jié)由來已久。我的梨花情結(jié)無不留存著世代的烙印!兒時，二叔擺弄著祖輩留下來的幾畝果園。果園在村子的南河背風(fēng)向陽的地方，每到春暖花開的節(jié)令，果園里那幾棵梨樹上雪白的梨花開得十分惹眼。那時，還是互助組前的單干時期，我還不到上學(xué)的年齡。沒處可玩，就跟著母親到南河的果園里看梨花、捉蝌蚪。清澈見底的小渠里游動著黑黑的蝌蚪可好玩呢，為了逮住它就拾起飄落在樹下的梨花，扔到河里做誘餌，只有這樣，才能捉住那些游來游去的蝌蚪。

等到了上學(xué)的年齡，正趕上“超英趕美”的大躍進時代。二叔家的果園和梨樹早已歸了集體，由于“吃大鍋飯”管理不善，果園也衰落了，梨樹也被砍伐而光，自然看不上梨花了!幸好大姐家的院子里長著許多杏樹、桃樹、棗樹、蘋果樹，我最喜歡的當(dāng)數(shù)那棵梨樹。春天觀賞梨花，秋天吃著可口的甜梨，是我那個時候最奢望的一件快事。

70年代初，我參加工作并抽調(diào)縣里農(nóng)村工作隊。那時，工作隊的主要任務(wù)就是“學(xué)大寨”。學(xué)大寨的中心就是“割資本主義尾巴”。那一年在一個叫田家河的山村下鄉(xiāng)，山雖不大村子也窮，卻也有山村的優(yōu)勢。這里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漫山遍野村前屋后家家戶戶種了許許多多的果樹。自然，我對梨樹和梨花情有獨鐘!春天的時候，滿眼盡是雪白的梨花相伴，真有“帶葉梨花獨送春”的感覺啊!然而，“寧要資本主義草，不要社會主義苗”的極左思潮席卷而來。工作隊自然不敢怠慢，那些梨樹梨花連同所有姓“資”的東西，全成了被扼殺的對象。好在頭頭腦腦的都回家了，留下我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在村里搞沼氣，為不通電的鄉(xiāng)民們夜里能點上沼氣燈而奮斗著，而無暇顧及也沒權(quán)力去管那些“割尾巴”的破事。多少年以后，當(dāng)我再去田家河看望房東的時候，眼見那些當(dāng)年幸免于難的梨樹連同那些蘋果樹桃樹核桃樹……全都花團錦簇的情景，我暗自竊喜，當(dāng)初沒去瞎跟風(fēng)干儍事!新世紀到來之初，我從市文聯(lián)抽調(diào)“三件大事辦公室”，參與市里的中心工作。那一次，為籌備農(nóng)業(yè)現(xiàn)場會，從東山到西山再從兩山來到平川整整跑了個遍。古縣的核桃吉縣的蘋果，襄汾的蓮藕曲沃的大棚菜……滿目青青，滿目翠綠。尤其是在隰縣，那山山水水溝溝坎坎峁峁梁梁上的梨樹梨花，再次震撼陶醉了我的心靈!或許就是那一次又一次的“梨花運”，使我對梨花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印象，使我培育了永志不忘的梨花情結(jié)，并促使我去探討和研究關(guān)于梨花的文化!

(三)

梨花為純白色，花冠五瓣，數(shù)朵相生葉叢中。梨既是一種著名果樹，又是美麗的觀賞植物。自古以來就為我國人民所喜愛，并對其賦予了許多詩情畫意。它還有個別名叫玉雨花，瀛州玉雨?！吨袊ɑ芘杈啊酚涊d：“梨花潔白如瓊玉。它的別名更為風(fēng)雅，叫玉雨花?！鼻謇钊暾洹剁R花緣》第七十七回婉如說：“俺先發(fā)發(fā)利市，出個‘金星草’。”姜麗樓道：“梨花一名‘玉雨花’?！卞\云道：“以‘玉’對‘金’，以‘雨’對‘星’，無一不穩(wěn)?！碧莆湓狻蹲笠蠢婊ā氛f：“巧笑解迎人，晴雪香堪惜。”則把梨花譽為“晴雪”。元邵亨貞《清平樂·梨花》說：“雪初乾，幾回惆悵東闌?！庇职牙婊ㄙ潪椤把?。宋姚寬《西溪叢語》卷說：“予長兄伯聲，嘗得三丹為貴客……梨為淡客?！眳s把梨花稱“淡客”。

關(guān)于梨花的詩歌詞賦，在古代不僅源遠流長，而且多有名家。唐代王維的“柳色春山映，梨花夕鳥藏”、杜甫的“只緣春欲盡，留著伴梨花”、杜牧的“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欄桿”、李重元的“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白居易的“梨花有思緣和葉，一樹江頭惱殺君”、元好問的“梨花如靜女，寂寞出春暮”、陸游的“常思南鄭清明路，醉袖迎風(fēng)雪一杈”……這些千古絕唱，無不把對梨花及梨花情思，描繪的繪聲繪色愁腸百結(jié)感人肺腑!其實，梨花、梨樹和梨果的經(jīng)濟實用價值也很高。棠梨花含有豐富的維生素及氨基酸和人體所需的十幾種礦物質(zhì)。民間普遍採花而食，香氣襲人。梨果除可生食外，還可釀酒、制梨膏、梨脯和藥用。比如，梨果治熱咳，切片貼之醫(yī)火傷;搗汁內(nèi)服，可解瘡毒、酒毒。梨花還能祛面黑粉刺;梨葉煎服，治風(fēng)和小兒寒疝;樹皮能除結(jié)氣咳逆等癥瘊。

但愿梨花美景梨花情結(jié)連同梨花文化，與我相伴相隨到永遠!

作者：夏全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