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都是農(nóng)民出身,結婚于六十年代初期?;楹蟛痪茫麄冊诳h城租借了一個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安家后,父親去了離縣城很遠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做小學教師,母親則是在縣城一個叫做“經(jīng)理部”(其實就是日雜品商店)的商店做會計。因為商店在縣城中心,我的老家離縣城又遠,因此,“經(jīng)理部”便成了老鄉(xiāng)們進城歇息、喝水的地方;到了七十年代,父親出于工作的方便,買了一輛二八型飛鴿牌自行車,雖說自行車在那時來說,夠不上是一件很奢華的東西,但在一個小縣城,也絕對是一件很貴重的物件,而在農(nóng)村,那時也只有娶媳婦才會四處借用。盡管那樣,每次每逢老鄉(xiāng)開了口,父母都會毫不猶豫地借出去,往往一借就是兩三天。據(jù)老人們回憶,僅那輛自行車參與“娶”回我們村的媳婦,就不下三十個。也怪,那么多人騎,也沒見車子怎么大修過。直到四十年后,那輛車才光榮“下崗”。
八十年代中期,在那句“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感召下,我們村有大批農(nóng)家子弟涌入縣城讀書。那時,我們家的條件也有了好多改觀,在學校附近新建了自己的獨立小院,父親也調回了縣城工作。幾年間,我的堂弟、堂妹們都轉到了縣城中學讀書,雖然吃在學校,但全部在我家借宿,家里最多時,同時有三個堂妹 堂弟借宿,初高中都有,父母不僅承擔了對他們學習的監(jiān)督任務,母親每天還要在晚飯后為他們燒好幾大暖瓶開水,供他們晚自習回來后洗漱;每進入五六月考試沖刺階段,還經(jīng)常抽時間為他們準備宵夜補充營養(yǎng);星期日,學校食堂?;铮麄兙驮谖壹液臀覀円粔K吃飯,而我們也是兄妹四個,近十幾口人的大家庭,幾年間,其樂融融,父母之間從沒有因為這事紅過臉、拌過嘴。前前后后,大約有八個堂妹堂弟在我們家借宿,其中,有四個考入了中專以上學校,徹底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命運。有一次大家聚會談起這些閑事,一位堂妹動情地說,如果不好好學,別說對不起父母了,就連嬸子每天燒的開水都對不起。
九十年代后,家里親戚仍是絡繹不絕,經(jīng)常有老家的人來城里因為看病、子女上學找上門來。父母那時盡管年齡大了,但仍熱心不減當年,打電話、找熟人,忙得不亦樂乎。以至于剛結婚時,我愛人曾不止一次的問我,咱家怎么這么多親戚!進入二十世紀,父母進入了古稀之年,這時的家中,特別是每逢節(jié)假日,老家的人仍是不斷,不過這時,不再是求幫助的了,更多的是前來看望感謝他們的。眾多的親戚登門看望,不止一次地贏得四鄰的羨慕。去年父親七十四歲生日,盡管我們兄妹幾個事先約好,不怎么準備,只想一 家人團聚一下,也好讓老人們圖個清靜,但那天仍有他的侄兒侄女及孫輩們不請自到,拖家?guī)Э趤砹私偃?,祝福聲、笑語聲充滿了小院……父母對親人的這種熱情、寬容、厚德的善良品格,也深深地影響和感染了我。
九十年代中期,我告別家鄉(xiāng)調入市里一個政府機關工作,當時,我吃住在單位,前來找我的老鄉(xiāng)很多,老的、少的、當干部的、打工的……總之,人很多也很雜。我的一位老領導曾私下開玩笑對我說:這里快成了你們縣的接待站了!成家了,孩子逐漸長大了,我要求他們:假期要多回老家住住;要學會說一些老家方言,做家鄉(xiāng)飯;見了老家來人,要主動問好,他們來了,要抽時間多陪他們逛逛街;要記住我們的老家在那里……一晃我也接近知天命之年,孩子們也都已長大成人,到了成家的年齡。作為我們普通的百姓人家,可能不會像一些名門望族那樣總結出格式化,或具有理論高度的家訓或治家格言留給后代,但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對待每一件具體事情所 持有的態(tài)度及由此而形成的一點一滴、一言一行,其實就是我們家風的具體表現(xiàn),而這些具體表現(xiàn),則通過以家族為單位的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日積月累、潛移默化的共同堅持與代代傳承發(fā)揚,所形成的思想行為的積淀就是家風。雖然隨著時代的不同,他的內(nèi)容及具體表現(xiàn)形式會有所區(qū)別,但其核心思想和內(nèi)涵則是永遠不會變的,正如熱情、寬容、互助、厚德是我們中華民族千萬個家庭的共同家風一樣。
作者:景小衛(wèi)
責任編輯:鞏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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