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長高了，豇豆藤蔓放長了。一根根藤蔓，爬在地上，昂起尖尖的頭，望著高粱，不敢攀爬，如同樹下望而生畏不敢爬樹的孩子一樣。母親見此，牽起一根根藤蔓，搭在高粱身上。兩三天后，根根藤蔓終于爬上了高粱樹。
一陣風(fēng)雨過后，母親來到菜園，看到豇豆墩被風(fēng)雨沖擊得露出了根系，母親挑來一擔(dān)擔(dān)土糞，培在墩上。有的豇豆藤被風(fēng)雨從高粱樹上掀了下來，母親小心翼翼地將其一根根地順上去。
烈日炎炎，豇豆墩干裂得如龜背。豇豆藤葉被烈日烤得蔫耷耷的，出生不久的豇豆被烤得打了卷兒。此時，母親從塘里挑來一擔(dān)擔(dān)水澆在豇豆墩里。喝飽水的豇豆，不怕烈日炙烤，藤兒、葉兒、花兒變得精神起來。
高粱樹上的小蟲子專侵害豇豆。葉子被蟲子吃成了很多個小孔，豆花瓣被傷得紛紛落下。見此，母親對小蟲子恨極了。于是，母親用草木灰驅(qū)趕蟲子。
清晨，豇豆藤葉上滾動著露珠，高粱樹下露珠嘀嗒嘀嗒地響。母親拎來一筐草木灰，一把把地撒在高粱樹上，落在豇豆藤葉上。爬在藤葉上的小蟲子，被弄得灰不溜秋的，覺得大禍臨頭，馬上奪路飛逃。小蟲子被驅(qū)趕跑了，豇豆順利而愉快地生長。
秋日，紅紅的高粱穗子，像母親皺巴巴的手掌，干黃的高粱葉子像母親蠟黃消瘦的臉龐，彎彎的高粱身桿，更像母親那佝僂的身背。高粱的身桿及枝干被根根藤蔓纏繞著，藤蔓間綻開朵朵紅蝴蝶般豇豆花，掛著根根紅繩般的豇豆。母親提著籃子，迎著燦燦的秋陽，站在高粱樹下，滿面笑容地摘下一根根紅豇豆。
此時我覺得，母親是棵高粱樹，我們兒女是攀爬高粱樹的紅豇豆。

江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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