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沾著露珠,老林藏著山歌,巖石是黑色的靈感,花草溪霧都是山的歌哭。
大山從不留心修飾和表達(dá),只要隨意組成一些漢字,就成為頗有硬度的詩文,即使最懦弱無力的人讀到,骨頭里也會立馬增加鈣質(zhì)。
野風(fēng)在山谷浪游,野兔在草叢出沒。
老柿樹固守著自己不變的信念,蕎麥花在山坡接連發(fā)表水粉畫,惹人疼愛。
太陽是鑒賞家,巡視大山各個角落,不放過一絲草芥。老鷹蹲在黑色巖石上一言不發(fā),默默地想著它那黑黑的心事。
大山是收藏家,專愛收藏快要發(fā)霉的記憶和一些生銹的日子,執(zhí)著地愛戀著那方古老的山林和那片蒼老的天空。
山的孤獨被風(fēng)聽說了,風(fēng)很想去偷,但總偷不走。夜幕降臨,貓頭鷹開始在它夢的邊緣啄食歲月。月光牽著幾個小松鼠,磕著陳年松籽。
云散漫,風(fēng)輕狂,只有高山青松堅定地站在巖石上。美的撩心尖的山花開放一些句子,每一句都以金色果實作為精彩的句號。
山歌是山里男人貼心的伴侶,也是一朵茂盛的野花,從不選擇氣候和土壤,照樣能從巖石上發(fā)出嫩芽。山歌是大山沉重的情感,是從大山心里沁出的痛苦和歡樂。山妹妹分明是能融化男人的山歌。
陽光知道背簍是山里女人的情人,捂著嘴,笑而不說,只在記憶里成為一片可以敲響的金屬。山溪認(rèn)為屠格涅夫的筆記太漂亮,翻了又翻,直到翻得稀爛。
可荒草淹沒的山徑偶爾才被腳板親吻,而荒蕪的歲月成了一條冬眠的蟲子,懶洋洋地,從黎明爬進(jìn)黃昏,有時還要喊:真累!山谷不安的靈魂是什么?是霧唄!只要她一來,保準(zhǔn)山谷就熱情四溢,回蕩起一曲無標(biāo)題音樂,再寫一首無題詩。有時,山谷還要用鞭炮似的雷霆歡迎霧的到來,這時,杜鵑花激動得流淚,翠煙也加熱處鬧,趕緊上去和她擁抱纏綿。
大山不會自卑,大山也不會狂妄,雖然愛低調(diào),也沒忘記自己的美,山外吹進(jìn)來一個小小童話,也常常讓大山整夜失眠。
夜又來了,一盞桐油燈就點亮了山里人樸素的愿望。
作者:李景超
責(zé)任編輯:鞏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