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谷類
王新愛
讀陳忠實的《攪團》總讓人垂涎欲滴,不是因為那加了臊子的陜西攪團多饞人,而是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母親做的攪團,我們洪洞人叫它“煮谷類”。
母親祖籍河南,我總結(jié):河南人干活兒拼命。莊稼地里的活兒,母親榮獲過“勞動模范”獎狀;做家常便飯對母親來說,那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爐灶里的柴火燒得正旺,鍋開了先下入淘好的小米,或者還可以加點黃豆,也可以加入紅薯。反正都是自己地里種的。等小米開了花,米湯也熬香了,母親右手握一把筷子,左手端著盛有棒子面的碗,一點點地往鍋里撒,邊撒邊攪??粗矶群线m了,停止撒面,只一個勁兒攪。我站在灶臺旁,看著鍋里金黃的面食咕嘟咕嘟冒著泡兒,米面的香伴隨著白色的水氣升騰……這時候爐灶里的柴火著得也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加柴,母親就著那滿灶通紅的火底一直不停地攪,直到鍋底有了焦黃色的鍋巴,煮谷類也就熟了。米香、面香伴著慢慢變黃的鍋巴的焦香,誘惑著我的味蕾,我恨不能伸手抓一團先開吃。
桌上早已擺好了一大碗剛炒好的酸菜,一小碗咸菜拌蔥絲,并且滴有香油,混合著老陳醋的酸香,對我的味蕾又是另一種誘惑。酸菜是自家窩的,咸菜是自家腌的,都是母親的拿手菜。一碗熱騰騰的煮谷類,拌著飄香的酸菜,就著爽口的咸菜,說它香,不恰當(dāng),只能用“好吃”來形容。尤其是加了紅薯的煮谷類,吃起來隱隱中還帶點點甜。我們姊妹三個正值“少年不知愁滋味,吃嘛嘛香”的年齡,帶著吃撐的胃望望鍋底朝天了才肯罷休。母親用鍋鏟鏟下鍋巴,一人一片,先聞聞香,再慢慢嚼,你會感到從來沒有的幸??鞓贰?/p>
煮谷類不是粥,也不是面疙瘩,跟糨糊沒兩樣,吃起來無需過多地咀嚼,可以說打個滾兒就滑溜地下咽了,但它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看似表面冷卻了,它芯里燙,若是著急來上一大口,就真成了“驢打滾兒”。在那個缺吃少喝的年代,它確實算得上一道別出心裁的美食。
生活中總有不順心的事,如同這熱氣騰騰的煮谷類,需要我們慢慢來品,心懷暖陽,靜待花開。
責(zé)任編輯: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