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云不老
李關(guān)良
三晉文化研究會上見到登云時,第一感覺是老劉精神健旺、陽光,不像已屆古稀之人。他遠遠地向我伸出松枝般的手,緊握著,輕搖著,眼角有些晶瑩的液體輕漾著。一聲“李老師……”相見時我竟有些喉頭發(fā)熱。
畢竟有近一年的時間沒見登云了!
與登云的作品相識早在1991年,是一位高小的老師張平帶來的手稿《風雨紙鄉(xiāng)人》,這是登云嘔心瀝血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厚厚的一大摞,一只夾報的大夾子吃力地裹著《人》的軀體。劉登云還寫了幾行龍飛鳳舞的字,大意是囑我看看、改改,不,是“請斧正”之類的謙詞兒。
看看厚厚的《風雨紙鄉(xiāng)人》,看看熱情洋溢的一紙謙詞兒,我不禁啞然失笑:“斧正”人家登云的長篇大作?開什么玩笑!說歸說,畢竟師長之托、文友之情,豈容漠然與懈怠?處理完每日繁雜的校務,我認真地細讀了登云的處女大作,深深地為書中主人公的坎坷命運唏噓憂嘆牽腸掛肚,更為登云執(zhí)著的創(chuàng)作精神感動不已。一種“被信任”所催生的動力,鼓舞著我斗膽寫了幾點建議,頗有翼德帳前耍長矛的幾分豪氣,亦請登云酌處。不久,小說出版了,反響不錯。
一晃,多少年過去了,登云兄拖著孱弱的病體,不倦地筆寫出了一篇篇、一部部作品??纯簇S碩的糧倉,農(nóng)人勞作的辛累如何計量?由登云著書,不期然想到愚公移山,我仿佛看到登云奮力跋涉的身影,那高高的個兒、那踽踽的腰……禁不住由衷慨嘆:文苑少見一奇才,十部長篇百萬言。寫盡紙鄉(xiāng)奇崛事,胸懷忠誠定指南。當人們翻閱著登云小說的時候,誰又能想到登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說起劉登云,在丁陶大地、在堯鄉(xiāng)平陽,是個深孚眾望的農(nóng)民作家、有著幾十年“作”齡的山西省作協(xié)會員。他出身清苦,家境清貧,十年寒窗后他到了大有作為的紙鄉(xiāng)農(nóng)村,他愛家鄉(xiāng)的一草一木,他愛家鄉(xiāng)的山水人物,有空兒就扎在群眾窩里聽故事簍子們講鄧伯道、講鄭光祖、講西漢名臣張良的動人故事,這些口口相傳的故事像一枚枚生命力特強的種子,深深地播種在他的心田。從20多歲起,他寫了不少的文章,很早就上了《晉陽文藝》《火花》等省內(nèi)外文學期刊。
鄧莊是襄汾河東的第一大村子,有著4000多口子村民,且是黨政合一的權(quán)力機關(guān)——人民公社(1985年后改稱鎮(zhèn)政府)所在地,事多身忙的景況就可想而知了。登云是個忠誠事業(yè)的認真人,他在黨總支書記任上干了多年,從省、地、縣拿回多少錦旗、獎牌,在此無須一一贅述。反正,鄧莊村因劉登云而錦上添花,劉登云因鄧莊村則轉(zhuǎn)正為國家干部,可骨子里當家作主的依然是滿滿當當?shù)霓r(nóng)民氣質(zhì)與情結(jié)。農(nóng)村摸爬滾打多年,當母親的咋能忘記為創(chuàng)家立業(yè)出力流汗的孩子呢?登云擔任了鄧莊鎮(zhèn)黨委副書記,他分管了文宣、青婦、意識形態(tài)等一攤子工作,他一手抓工作、一手抓創(chuàng)作,兩手抓,兩手硬,工作干得風生水起、干得譽滿紙鄉(xiāng)。
這期間,他忙中抽閑,寫出了第二部《鄧莊滄?!?,由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他還被推舉為襄汾縣作協(xié)主席。之后,他相繼寫出了《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女人》《張良傳奇》《戲曲大家鄭光祖》《沃野》等多部長篇,寫作狀況漸入佳境,到他進入古稀之年時,登云終于完成了他神圣的宿愿:10部長篇出版面世!這期間,登云吃了多少多少苦是常人難以想像的;這期間,與登云相濡以沫的愛妻離他而去!炎夏不見驅(qū)蚊人,三九少了暖腳者!那段時節(jié),中年喪妻的劉登云經(jīng)歷了人生最大的劫難,暮夜四合,煢煢孤影,萬千愁緒,悲愴如山。手撫愛妻亭亭玉立的倩影,似乎聽到妻子如泣如訴的喃喃叮嚀:挺起腰板,我在等著你新作問世!一股力量驅(qū)使他披衣而起……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愛妻情未還。為了他的發(fā)妻,為了他的讀者,為了故里后人,他橫下決心要寫出更多、更好的紙鄉(xiāng)故事,塑造出更多、更好的丁陶人物。他把對人民、對發(fā)妻深沉的愛化為源源不竭的創(chuàng)作動力,登云是奇跡的創(chuàng)造者!
收束噴涌的思緒,我與登云凝神對望,但見絲絲銀發(fā),縷縷皺紋,他像一尊雕像。耳輪下助聽器的引線使他更接地氣。歲月有情有義,他手捧紅彤彤的先進創(chuàng)作者證書,極像一位戰(zhàn)士,正在整裝待發(fā)。登云啊,你寶刀不老。
責任編輯: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