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蘭亭集序》
李麥鎖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在之初,會于會稽山陽之蘭亭,修讀事也。群賢畢至,少長成集。此地有崇山峻嶺,武林修竹,又有清流激端,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fēng)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激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nèi),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取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行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己為陳渡,有龍不有專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濟期于盡!古人云“生死亦大事”豈不痛哉!再賢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至作,后之視今,亦猶會之視昔,悲夫!故列敘財人,承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至一也。后之賢者,亦將有感于斯文。
40多年前,有幸“偷”讀了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對故人的書法之絕,筆鋒之利拍案叫絕。并承著他及他的友人,時而進那種雅而不俗,素而不艷的人生和境。偏遠清幽之地,行率真自由之事,著樸素簡潔之衣,食清淡爽口之味。歌清欣雅之章,敘自然真摯之情。從從容容,瀟瀟灑灑,坦坦蕩蕩,真真切切。
生死之重,今古同慨,其實,生命的消逝和誕生,都帶著圣潔的意味,王老的“一死生為誕,齊彭殤為哀作”,那是正視人生之痛的絕對勇氣!當我容入社會,自逢偷閑,游玩或靜觀日出日落時地進入那個佳境,美中不足的是對他由悲觀歲月的悲嘆產(chǎn)生糾結(jié)。
然而,近日細讀了《古文觀止》眼前豁然開朗,王羲之人生觀并不消極。漢末魏晉時代的文人士子,在精神風(fēng)貌上有一個鮮明的特征,他們有了強烈的生命意識的覺醒,他對人生充滿著執(zhí)著,面對歲月的流逝,才如同悲嘆“消及其表,執(zhí)著其里”書法上的卓越成就正是他對抗人生虛無的最執(zhí)著的努力。誠如《古文觀止》所云:他的感慨實為當時士大夫務(wù)清淡,鮮實效,一生而齊彭殤,無經(jīng)濟大略,東晉時代統(tǒng)治編安江東,不思進取,士大夫們崇尚立學(xué),清淡之風(fēng)很盛。他卻有憂國憂民,渴望救國,倒懸之意的曠達進取的人生態(tài)度。
藍天之下,一杯清茶,伴我再品《蘭亭集序》,糾結(jié)無影,思想升華,歷史的畫卷一部部展開。動蕩不安的魏晉時期,人們嚴重的不平衡和壓抑。只能在優(yōu)美的自然環(huán)境中獲得身體和心理的安靜和松弛。王羲之和他的友人在觀賞自然中體悟人生道理,舒會稽山陰之蘭亭……天朗氣清,惠風(fēng)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此時此地山輝川媚,風(fēng)景秀麗,他從自然中體味人生之宇宙,撥動天地之弦,吟唱生命之強音,他衣襟飄飄,仙風(fēng)道骨,發(fā)出“曠古之嘆”再現(xiàn)出人生哲理中理趣美好的光芒。后之賢者,亦將有感于斯文,茗茶一口,拍腿驚呼:蘭亭不朽,王羲之不朽。
責(zé)任編輯:張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