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清脆的鳥鳴,鄉(xiāng)村的一天拉開了帷幕。母親總是最早起床,去給雞喂食。
淺土里的蟲子,地面上遺落的谷粒都是它們的口中之食。大紅公雞跳到桑樹頂上,抖動紅紅的雞冠,小眼睜得圓亮,引頸賣弄自己婉轉(zhuǎn)的喉嚨,惹得那群母雞一個個側(cè)耳聆聽。貪睡的少女惱了,拉起被子蒙住腦袋,心里愁煩天怎么很早就亮了。
菜園就在房屋拐角處,一畦紫茄子、一畦紅辣椒、一畦綠豆角。滾動的露水洇濕了母親額角的頭發(fā)。父親扛著鋤頭下田去巡視水稻的長勢。八月的陽光毒辣,水稻喜高溫,卻也離不開水的滋潤。
晨風吹拂,一片稻花香,父親笑了。山坡上,爺爺在割芒花,牛在啃青草;豬圈門口,奶奶系著大圍裙,拎著一桶豬食,兩頭豬急火火地趴在豬欄上叫喚,“來了,來了,莫急嘛!”奶奶像在哄孩子。
太陽漸漸升高了,露珠在葉尖上輾轉(zhuǎn)流連,無聲地風干。知了開始了一天中雄壯的合唱,太陽越烈,叫得越燦爛,這是一群生命短暫卻忘情歌唱的歌者。歌聲千萬重,總有一款扣動它的心扉。誰能說這不是天地間的神曲呢?午后的鄉(xiāng)村是安靜的,勞作了一上午的農(nóng)人沏一壺茶,或躺在樹陰下的青石板上。鄉(xiāng)村里響起了漢子悠長的鼾聲,老人們坐在沙發(fā)上打盹。蟬鳴鋪天蓋地,烈日耀眼,少年輕手輕腳地出門了,采一片荷葉 戴在頭上遮太陽,捉蟬,摸魚,游水,盡情狂歡。
黃昏時分,晚風送來各種花香?;ㄩg有各色的蜻蜓顫動翅膀飛飛停停,好事的孩子會抓幾只放在屋子里。夜色和燈火相約而至,村莊四周,蛙聲蟲鳴交響。奶奶掃好操場,潑上一桶桶涼水,拉出竹涼席,用潮布擦一擦。奶奶搖著大蒲扇給小孫子趕蚊子,小孫子輕輕摸著爺爺?shù)念^。爺爺高興了,花白胡子里飄出一個個故事。小哥哥捉了一些螢火蟲裝在南瓜管子里,一閃一閃的,像極了熒光棒。月朗星稀,暑氣散盡,小孫子已經(jīng)在涼床上縮成一只軟軟的小貓,嘴角掛著口水嘻嘻地笑?;蛟S,他夢見嫦娥送他桂花糕,或者織女請他吃蟠桃。
夜深了,鄉(xiāng)村沉浸在月的光華里。玉米挺直了腰桿,水稻卻微微低下頭,吸飽了農(nóng)人汗水,它們暗暗較勁誰更豐盈。稻花香里,八月的鄉(xiāng)村分明在昭示,一個烈日炎炎的夏,一個碩果累累的秋。(嚴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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