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我都要經(jīng)歷一次浴火重生般的磨難,尤其在這鋼筋水泥圍成的都市里。夏日正午,太陽一烤,連玻璃都熱得發(fā)燙,周圍所有建筑物都仿佛變成了發(fā)熱體,似乎都在轟轟作響地不斷向外面釋放著熱量,人們就像放在烤箱的食物,有被烤熟的感覺。每每此時,我就非常懷念鄉(xiāng)下那濃濃的樹陰。
在鄉(xiāng)村,沒有納涼之說,農(nóng)村人把乘涼叫做“歇晌”,在正午太陽最毒的時候,干活累了,隨便來到一棵大樹下面,在那淺草匝地的濃蔭里席地而臥,在野花青草叢中酣然入睡。
其時,樹上有小鳥婉轉(zhuǎn)吟唱,樹下有習習涼風輕拂,空中彌漫著陣陣草木清香,四野無人聲喧囂和機器轟鳴。你不用擔心睡過頭,只需心無旁騖地睡覺,直睡得日光已淡、困乏盡去,便一骨碌爬起來,彈彈身上的葉屑輕塵,邁步回家吃飯。
那是真正的享受清涼,是難得的生活體驗。有好幾年,我就是在鄉(xiāng)下如此度過夏日的。
老家的場院邊有一棵粗大的杏樹,夏季枝葉茂密,樹冠籠罩了偌大的地面,由于缺少光照,地上只長著一層柔軟的野草,高約寸許,開著星星點點的小花,走在上面,軟綿綿的,仿佛鋪了一張綠色地毯。
在我成了一名農(nóng)民后,每天從地里勞作歸來,吃過午飯,于火辣辣的太陽烘烤大地之時,便在樹下鋪一張草席,向那清涼處里一躺,勞累的身心就都松弛下來了,一股清涼漫過渾身上下,心中就不由生出幾許幸福感。那時我常想,幸福有時其實也很簡單。一片蟬聲里,不時有熟透的杏兒從枝頭跌落身旁,我撿拾起來便送入口中,酸甜沁人肺腑,受此涼爽,食此美味,常常帶著滿足,進入夏日的夢鄉(xiāng)……濃蔭下的鄉(xiāng)村夏日,是大自然對農(nóng)民的厚愛,是辛勤勞作的農(nóng)民獨有的人生享受。那種清涼,是現(xiàn)代化的空調(diào)電器創(chuàng)造不出來的,也是心浮氣躁的城里人享受不了的。那份清涼是自然的、質(zhì)樸的,來自于心靜,來自于對自然的熱愛。(王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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