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拐,拔棉稈,棉稈斷,拐子跌到河對岸?!边@是流行在我們家鄉(xiāng)的一句俚語,說的是田間拔棉稈的情景,也道出了拔棉稈的艱辛和勞累。
進(jìn)入冬季,棉田里的棉花也進(jìn)入了尾聲,原來枝繁葉茂的棉花掉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枯枝上孤零零的幾個棉桃,吐出的絮短而泛黃。也有的棉桃開了一半,就胎死腹中,整個棉桃變得黑黑的。如果說,拾棉花是細(xì)致活,那么,拔棉稈就是重體力活了。
棉株是逐個栽種下去的,入土深,根系發(fā)達(dá),整棵棉株深植于土壤之中,赤手空拳的去拔,是很費(fèi)力的,而且手掌很快就會磨出血泡來。因此,拔棉稈就借助這種特制的工具。這種工具我們稱之為拐子棍,顧名思義像拐棍,頭上呈“u”字形,一頭有眼,可斗進(jìn)木柄當(dāng)中。拔棉稈的時候,只要將拐子工具插進(jìn)棉稈的根兜部,輕輕地往上一提,粗壯的棉稈就應(yīng)聲而倒下。雖如此,但干枯的棉稈刺楞楞的一不小心會劃在你的手臂上,白生生的疼,還會劃破肌膚,弄得鮮血淋漓、傷痕累累。
用這種拐子拔棉稈時,一般也要兩個人做搭手,一個在前面拔,一個在身后提起棉稈,抖去上面的泥巴,并把棉稈規(guī)整在一堆,用稻草搓成的繩子綁成一捆,然后用板車整捆拉回家,放在院場里晾曬。
每次自家的棉稈拔完,母親就叫我?guī)桶⒚芳野巍0⒚返母赣H常年在外工作,家里的勞動力少。拾棉花的時候,阿梅就過來幫我家拾,鄰里相互幫襯。我最喜歡幫阿梅家干活了,阿梅的娘對我十分體貼,常說我不但學(xué)習(xí)好,而且也肯舍得力氣干活。每次給她家干活,都給我做好吃的點(diǎn)心,還叫阿梅和我做搭手。我拿著拐子棍,顯得十分的賣力氣。阿梅叫我慢點(diǎn),不要太蠻了。我總說不累,戴在手上的手套早就磨破了,手掌也磨出了血泡。阿梅就會從口袋里摸出一雙嶄新的手套給我。為了能在阿梅面前顯擺,我逞強(qiáng)著一根接著一根的拔。身后一片倒伏的棉稈。阿梅變得手忙腳亂了起來,總是跟不上我的節(jié)奏。
實在是累了,就坐在田埂上,阿梅在樹底下取來水壺,為我倒水拿點(diǎn)心??吹贸鰜恚⒚返难酃饫锍錆M了對我的敬佩。而我也因為有了阿梅在身邊,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也許這就是情竇初開的感覺吧。后來,我考取了地區(qū)師專,那棉田里拔棉稈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阿梅腦后不斷晃動的粗辮子一直閃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這種感覺很微妙,至今也難以忘懷。
棉稈作為硬柴,深受鄉(xiāng)下人的喜歡,不但易于燃燒,而且也比較耐燒。人們曬干儲存在柴棚里,嚴(yán)寒冬季,足不能出戶,有了棉稈做燃料,炭火鏟入火盆里,室內(nèi)溫暖如春。
棉稈拔掉了,就立即犁田翻土,平整田壟,挖溝修渠,冬種接踵而至。南方主要是種植油菜,開溝把油菜種下,之前還是蒼涼枯黃的田野,瞬時間披上了一抹嫩綠,用不著多久,綠油油的油菜便成為冬季鄉(xiāng)村里的一道亮色,來年春天,滿田野黃色的油菜花把家鄉(xiāng)裝扮得絢麗多彩。
作者:江初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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