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七十年代我曾在大西北的巴丹吉林大沙漠里當(dāng)兵多年,在祖國的邊疆度過了自己最寶貴的青春年華,經(jīng)歷了許多奇幻美妙的事情。四十多年來,早年的戍邊生活情景還時時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之一:大戈壁上來了山西兵1969年11月28日上午一列悶罐軍列一聲呼嘯,從侯馬火車站出發(fā)一路向北,朝遙遠的北地疾馳而去。車上拉著近千名新兵——清一色的晉南子弟。
當(dāng)時珍寶島事件和新疆事件剛過,中蘇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中國打破慣例,一年以內(nèi)征了兩次兵,我們這是第二次征兵。接兵首長告訴我們,部隊駐地在甘肅省蘭州市。我們坐在悶罐車里面打開新買的地圖冊,搜尋出侯馬-太原-大同-呼和浩特-銀川-蘭州的行軍路線。我們覺得奇怪,從侯馬南下過黃河到西安,再到蘭州,又近又快,為啥要舍近求遠繞道內(nèi)蒙、寧夏呀。我們問帶兵首長,首長笑著說等到了駐地你們就知道了?;疖嚴?我們已經(jīng)跑了兩天一夜,我們除了睡覺就是看著地圖與一閃而過的車站相對照,以此掌握火車的行進方向和路線。先是朝北走,后來就一直朝西走了,反正是越走車窗外面的景色越荒涼,原先還能看見一點兒樹木,后來就剩下野草荒山了,再往后就全是望不到邊的沙漠了。第三天黃昏,我們的火車過了寧夏的吳忠火車站,下一站是干塘站,干塘站是包蘭鐵路與蘭新鐵路的交匯點,過了干塘站就該南下了,因為蘭州在干塘的南邊呀??墒腔疖囘^了干塘站繼續(xù)向西北疾駛,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們頓時叫喊起來—— —“火車扳錯道岔了!”接兵首長還是笑瞇瞇地說—— —“沒錯兒,到了你們就知道了?!苯酉聛碚粋€白天我們的火車就朝西北方向跑了,從車窗望過去,左邊是白雪皚皚的祁連山,右邊是不著邊際的大沙漠??床灰娨粋€村子,更沒有一個人。就這樣一直到天快黑了,我們的火車才最后停下來。我們懷著滿心的疑惑和通體的疲勞,在接兵首長的叫喊中,背著背包下了火車。這是什么地方呀,地面上鋪著一層手指頭肚兒大小的黑黃色的石子兒,朝四周一看全是一眼望不到邊平展展的荒原,夕陽光貼著地面照射過來,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一陣大風(fēng)刮起,尖利呼嘯的沙塵就把我們包圍了,大風(fēng)過后,荒漠又恢復(fù)了平靜,有人在驚呼“我們這是到了月亮上了吧!”我們坐上軍用卡車,又走了幾個鐘頭,才到了部隊駐地。老兵們列隊不斷地喊著“熱烈歡迎新戰(zhàn)友”等口號歡迎我們,我們也喊著“向老戰(zhàn)友致敬”的口號回應(yīng)……這時候已經(jīng)是1969年12月31日凌晨了。我們稀里糊涂地住進營房,衣服都懶得脫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一聲嘹亮的軍號把我們喚醒。迅速穿上衣服,走出房門一看,我們住的是什么樣的房子呀,在沙地上挖一個二尺多深的長方形大坑,再在坑沿上壘上一兩米高的土坯墻,上面搭上紅柳枝子,蓋上沙土,糊上泥巴,再鋪上一層油毛氈,就是房子了。進門先下坑,出門先爬坡。房子中間還有一堵矮墻,墻里面是空心的,和火爐連接在一起,用手一摸,矮墻墻面熱得燙手,這就是火墻,全靠這個取暖。
老兵說這種房子叫“地窩子”,只要老天不下大雨,住著還不錯。
接下來是出操,吃飯,上課,訓(xùn)練。部隊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這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的腳下是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最西部的額濟納旗,這里是中蒙邊境的巴丹吉林大沙漠,面積有三個江蘇省那么大。安徽籍的李指導(dǎo)員指著地圖對我們說,這個地方就是居延海地區(qū),是漢朝時代你們山西臨汾人霍去病大戰(zhàn)匈奴的地方,也是你們山西籍的唐朝大詩人王維的千古名句“大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所描繪的地方,你們就慶幸吧,高興吧,自豪吧。
頓時,我們年輕的心被深深地激動了——我們來到了祖先創(chuàng)建功勛的地方!我們來到了保家衛(wèi)國的最前沿!吃完了第一頓飯,我們學(xué)唱了從軍的第一首歌——千里戈壁飛彩霞,風(fēng)雪高原開紅花;毛主席叫我守陣地,陣地就是我的家……從此,大漠深處就有了一批操著晉南口音的山西兵。
(未完待續(xù))
責(zé)任編輯:王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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