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襄陵斗鑼表演。（劉晚 攝)

正月十二一大早，我坐上了開往堯都區(qū)金殿鎮(zhèn)的108路公交車，在壇地站下車后，抬眼就看見了襄陵……

一

據(jù)襄汾一帶號稱“農(nóng)民作家”的張平義老人介紹，襄陵斗鑼起源于北宋年間，由當(dāng)?shù)孛耖g藝人根據(jù)花鼓樂改編創(chuàng)新而成，以樂器簡單、曲牌短小精悍、鼓點緊湊、節(jié)奏明快深受百姓喜愛，漸成為當(dāng)?shù)卮汗?jié)期間社火表演中不可或缺的娛樂項目。民間流傳有“看社火不看斗鑼，等于沒看社火”的說法。
    襄陵斗鑼的來歷頗有說法，相傳北宋時，梁山好漢為救員外盧俊義，借正月十五元霄之夜，裝扮成看社火的百姓混入城內(nèi)。當(dāng)斗鑼《逛燈曲》演奏到高潮時，眾多把門官兵紛紛跑去看熱鬧，好漢們趁看管松懈之機，救出員外盧俊義。可見《逛燈曲》的演奏何等迷人。迷人就迷在曲牌上，曲牌的最大特點是短小精悍，節(jié)奏明快，一個曲牌最多5分鐘，平時演奏時都連奏兩遍。正因為曲牌短小，鼓點密集，節(jié)奏明快，所以觀眾看完一遍總覺不過癮，常常掌聲、喝采聲不斷，要求再打兩遍。因而，遇到觀眾人多時，有的斗鑼隊連奏四五遍都難以退場。
    上世紀(jì)五六十年代，襄陵斗鑼東、南、北、中四街均有傳人，尤以南街武茂林、東街宋金馬影響較大。他們傳授斗鑼的亮點，是把斗鑼打出了精神，“不打則已，要打必贏”，開場和結(jié)尾各有特色。當(dāng)時有些年歲大的人，一聽斗鑼聲，就能判斷出這是哪個街的斗鑼隊。凡斗鑼隊員一上場，一切憂愁恩怨都拋腦后，全身心投入，鼓點、鑼點既真又響?？h上每年春節(jié)期間社火表演都少不了襄陵斗鑼。
    可惜的是，“文革”中襄陵斗鑼被迫中斷。之后數(shù)十年，斗鑼老藝人相繼作古，中、青年一代缺乏傳人，襄陵斗鑼面臨失傳。2010年，南街村退休干部、原襄汾黨校副校長張茂林，自告奮勇?lián)?dāng)起了搶救襄陵斗鑼的重擔(dān)，成立了一支20余人的襄陵斗鑼鼓樂隊，中斷了30余年的襄陵斗鑼終于在2011年國慶節(jié)前重新敲響！

二

看來探訪襄陵斗鑼，必須先找到張茂林，我、 張平義等一行人坐著一輛柴油蹦蹦車向襄陵南街張茂林的家“蹦”去。
    張茂林家的大門很氣派，據(jù)鄰居介紹，張家兄弟處得好，弟兄倆用兩座地基合蓋了一個大院子，給斗鑼隊的排練提供了方便，平日里排練的時候，能容納下幾十號人。我們到后，張茂林一邊吩咐老伴給我們倒水，一邊迫不及待地講起了襄陵斗鑼。
    斗鑼是一種傳統(tǒng)的鼓樂，據(jù)說宋代時已傳入襄陵，每年春節(jié)期間參與社火表演。當(dāng)時，因周圍縣、鄉(xiāng)尚無此類鼓樂演奏，民間遂將襄陵地區(qū)特有的這一鼓樂表演形式稱之為襄陵斗鑼。襄陵斗鑼使用樂器為“蘇貨”，共有四種：小鼓一面，鼓身細長，類似腰鼓；蘇鈸1—2對；蘇鑼1—2面，此鑼比普通鑼大近一倍，有的地方稱“馬鑼”，聲響稍帶沙音，清脆而洪亮；斗鑼是鼓樂隊的主樂鑼面直徑十幾公分，小巧而精制，數(shù)量無固定要求，根據(jù)表演者人數(shù)而定，一般6—10對。
    張茂林說，小的時候每年正月初五過后、十五之前的夜晚,南街、東街斗鑼隊的排練聲此起彼伏,為新春的夜晚增添了無窮的歡樂。他常常隨著悅耳的斗鑼聲進入夢鄉(xiāng)。正月十四、十五鬧社火的隊伍里,鏗鏘有力的鑼鼓過后,緊跟著的不是竹馬、旱船,就是斗鑼。有愛好斗鑼的觀眾,總要把斗鑼隊攔在大街上專打一段。那時，斗鑼表演離不開小丑。小丑剃著光頭，頭頂扎一朝天小辮，身穿紅肚兜，手持一根釣魚竿，桿頭吊個紙蝴蝶。鼓樂一響，小丑便開始在場地內(nèi)活蹦亂跳，嘴里哼著小曲，將桿上的蝴蝶不時地在女隊員的頭頂飛舞，將場內(nèi)的氣氛推向高潮。
    說話間，斗鑼隊的隊員們已經(jīng)三三兩兩地前來報到了。張茂林一邊說著一邊帶我們走出院門，向襄陵南街文體廣場走去。

三

下午3點，襄陵南街文體廣場，斗鑼隊的隊員們身著鮮艷的服裝正在彩排。我不由得夸贊襄陵斗鑼隊的服裝漂亮。張茂林說，不行，面料上不去，衣服都是50元一套定做的。
    斗鑼演奏為場地表演，隊員排成一弧形狀，斗鑼在外，鼓、鑼、鈸居中。張茂林介紹說，根據(jù)人數(shù)多少，場地可大可小。演奏時樂隊強調(diào)服飾統(tǒng)一、隊形整齊，演奏者要精神抖擻、面帶喜悅。鼓手為樂隊指揮，也是樂隊全把式，服飾獨特，是最受觀眾注目的人物。擊鼓時，鼓手時而俯身、時而仰面，鼓槌舞動之快讓人眼花繚亂、應(yīng)接不暇，只能聽到暴雨般的鼓點從他手頭發(fā)出。一個樂隊鼓手一般3—5人，輪流敲打，各顯風(fēng)采。鈸、鑼雖屬點綴樂器，但缺一不可，且各自有姿勢要求，該彎腰時彎腰，該仰頭時仰頭；斗鑼演奏是全隊的主體，無論人數(shù)多少，要求隊形整齊劃一，一個姿勢。斗鑼最吸引觀眾的是鏗鏘有力的聲響和干凈利落的起、止節(jié)奏，高潮時如電閃雷鳴，結(jié)束時戛然而止。
    這些斗鑼隊員大都是襄陵鎮(zhèn)民間文化遺產(chǎn)拯救協(xié)會的成員,旨在搶救即將失傳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遺產(chǎn)。原黨校副校長、南街村退休干部張茂林,年輕時曾是村里文藝宣傳隊骨干,自告奮勇?lián)?dāng)起了拯救襄陵斗鑼的重任。在其兄張杏園的支持下,他自購樂器、自制設(shè)備,走訪老藝人,回憶、整理本地和外地的斗鑼曲牌，“讓襄陵斗鑼重新敲響”幾乎成了他退休后生活的全部。經(jīng)他搜集、整理、試奏、試演,中斷了近40年的襄陵斗鑼,終于重新敲響在襄陵大地。聽到這久違的斗鑼聲,很多曾經(jīng)參與過斗鑼表演的老人心潮澎湃、熱淚盈眶。
    這期間,張茂林沒有向任何單位、任何人要過一分錢,所需設(shè)備和費用,不是自己動手做,就是自己掏腰包。斗鑼隊還自發(fā)定了個“五自”方針,即樂器自買、服裝自備、道具自造、節(jié)目自編、經(jīng)費自理。他說：“咱們組織斗鑼隊的目的是弘揚襄陵優(yōu)秀民間文化,活躍農(nóng)村文化生活,健身強體,自娛自樂,只求奉獻,不圖回報。去年我們斗鑼隊折騰了一年，終于參加了一家企業(yè)的邀請演出，企業(yè)給了1500元錢，減去來回的路費，我們賺了1000元錢?！?br /> 我脫口而出：“那1000元錢呢？大家分了分?！毙睦锇蛋当P算，敲打一年了，多少得有個進項吧。張茂林搖了搖頭：“沒有，大家都不同意分，置了斗鑼的家具了?！边@句話，我聽懂了，在襄陵，“置”就是買的意思。
    我沉默了許久，因為我被眼前的襄陵斗鑼和這些敲斗鑼的襄陵人深深折服了……

（記者 黃俊英 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