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縣府城鎮(zhèn)境內(nèi)有一條河叫三交河,北起交口河,南面從高必村注入沁河,全長四十多公里,蜿蜒“Y”字形。三交河流域被當?shù)厝朔Q為三交溝,這里水草豐盛,牛羊成群;這里人杰地靈,民風淳樸,人民勤勞得像蜜蜂一樣,憨厚的含上凍洌(冰塊)吐不出水。六十多年前,我在這里生活了整整3年,而且我第一次走進三交溝時還發(fā)生了一次意外,差點丟了性命,因此,三交溝有我太多的記憶。
前些日子,我有幸再次踏上這塊神奇的土地,看見的是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還結(jié)識了一位年輕的女博士,引發(fā)了許多的感慨。
今年8月3日,我們幾個男人在三交溝楊家莊一位朋友家喝酒,上茶遞煙上酒端菜的服務人員中,有一個乖巧的女孩很特別。原來她是一位女博士,名叫劉巧榮,是這家主人的外甥女,家住三交溝的三交村。因她的爺爺過世,一家人從天津趕回來,喪事辦完后,她和兒子留下來在家鄉(xiāng)探親訪友,于是這才會為我們這幾個長輩把酒、擦桌子。女博士說,“在舅舅家,你們都是我的長輩,服務才是我的本分?!彼幌裢g的其他有文化的女孩子手里總是拿著手機忙活。她只有34歲的年紀,如果不是言談舉止間的流露,真的樸實得像村姑,像山村常見的普通婦女。
眼前的這一幕,讓我感動不已。如今,一些學術(shù)事業(yè)遠不及這位劉巧榮博士的女孩子總是高昂著頭,刻意打扮,別說幫她舅媽侍候別人上茶遞煙了,連幫媽媽干些家務活兒都不肯。劉巧榮的三個舅舅中,數(shù)大舅舅困苦,她在大舅舅家住了三天,拆洗被褥,打掃衛(wèi)生,整理家務,頓頓做上好飯讓舅舅開心,臨走還再三叮囑:農(nóng)閑了到天津多住幾天,見見大世面。要按習慣的說法,我和這位女博士也應該是府城中學的校友,我沒敢說出口,可是內(nèi)心卻為府城中學出了這么一個“金鳳凰”由衷地感到驕傲和自豪。
我去楊家莊的目的是要看看三交溝的風光和變化,因為那里有我太多的往事和記憶。記得我第一次進入三交溝是1958年,那一年我完小畢業(yè),要到府城考初中,當時我只有13歲,而我家下冶離府城有60公里遠。我那聰明的媽媽出了一個奇招,讓我頭一天住到木原上張連成家,第二天和張連成同學一塊兒出發(fā),這也只是近了5公里路。故事發(fā)生在考試完返程的時候,那是在夏天的洪水季節(jié),羊腸小道兒一會兒一過河。那天三交溝里結(jié)伴成行的都是熱留完小和下冶完小趕考的學子,沒有熟悉路徑的,后邊的同學就跟著前邊的大個子同學走。所有人個子都比我高,我夾在他們中間正在過河,突然腳下一滑,摔倒在了水里。說時遲那時快,幸虧身邊是我們下冶完小四班女同學范桃香,她個子高、勁兒大,一把把我從河里拉了起來。好險呀!假如沒有她的及時救助,后果不堪設想,范桃香同學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當年的三交河水面寬闊,河水大得能淹死人。如今的三交河,看見的地段形似溝渠,看不見的地段是蒿草,當年的人行道傍著河,要不停地過河。如今,人行道已蹤跡全無,高聳的公路貫通三交溝,車輪都不沾水,行人也無需過河了。
當年的三交溝就是安澤縣的一處糧倉。上世紀六十年代鬧災荒的時期,有句順口溜說:拉不完的安澤,填不滿的洪洞,別處有災,安澤沒災,安澤縣總是林茂糧豐。區(qū)別在于三交溝這個糧食囤子,如今成了玉茭囤子了,不知是政府號令還是經(jīng)濟引導,三交溝的糧食不僅商品化,而且專業(yè)化,三交溝的農(nóng)民成了糧農(nóng),成了玉茭專家,幾乎家家都有拖拉機,收獲八九萬斤的算是小戶。8月上旬,幾近玉茭成熟的季節(jié),汽車行進在公路上,滿目翠綠的玉茭,挺拔的玉茭穗兒頭頂紅纓,像美妙女郎向過客微笑招手,那才叫心曠神怡。
當年三交溝最繁華的鎮(zhèn)子就是交口河,高低兩條街道的人家都是店鋪,有戲臺、有鄉(xiāng)政府。我小時候第一次趕集看戲吃“麻托”的地方,就是交口河。沒有交口河,方圓幾十里的父老鄉(xiāng)親連鹽也吃不上,鐮刀斧頭都買不到,交口河是曾經(jīng)的生命線。如今的交口河已殘敗得不堪入目,只住著一戶一個光棍漢。其他依稀保留的村戶,在常人眼里是破爛不堪,在“非遺”專家和文學家眼里卻是勝過江南古鎮(zhèn)的國寶!
如今的三交溝不僅有了公路,而且有了工廠,有了高樓,還有了鐵路和火車站。這個安澤火車站特別地不同凡響,它那高遠的臺階甬道讓人心生敬畏。
三交溝的今昔巨變,讓我這個曾經(jīng)的安澤人為之驚嘆和驕傲,尤其是飛出了劉巧榮這只金鳳凰,正應了那句“寒門生貴子,白屋出公卿”的古語。府城中學為國家培養(yǎng)出了精英,肥沃的三交溝養(yǎng)育了人才,近乎文盲的父母讓她的女兒保持了本色,成就了一名博士。這是民族的希望、國家的未來,叫我這個古稀老人感到非常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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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茜